人群里发一声喊,对着夏吉祥一拥而上,劈头盖脸,好一顿拳脚相加。
监室空间狭窄,犯人又多,夏吉祥手里没有利器,又施展不开拳脚,只得缩在角落里,硬扛了十几分钟胖揍,被打得灰头土脸,浑身青肿。
挨打期间,不停有人叫嚣:“打!狠狠打,不要停手,打死他!”
夏吉祥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一声不吭。
该说不说,身上的毛呢西装厚实抗揍,怎么踢打也扯不破,皮肉受得苦也不重,这要是夏天,非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不可。
等众人打得累了,纷纷罢手散开,夏吉祥这才站了起来,向众人团团拱手,提气开声:
“各位爷们,听我一言!兄弟虽是北方人,却是沪云堂弟子,拜帖投在通字辈季老爷子门下,兄弟鲁钝,不知众弟兄拳脚相加,因为何故?
哪个话事的大哥,可否明言,让兄弟我涨涨教训?”
一听夏吉祥说自己是青帮大佬门徒,众囚犯有些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接话。
这些底层氓流在牢里缺衣少食,憋了一肚子怨气,被人言语挑唆,正好暴打新人一顿出气。
说白了都是些以众欺寡,恃强凌弱的货色。
但是谁都清楚,如今夏吉祥真是青帮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时再强出头,那就结了死仇。
出去就要面临黑帮报复,不但丢了性命,全家老小也会跟着遭殃。
夏吉祥扛过第一轮暴打,不但开始威慑众人,而且立即展开报复。
他清楚唆使者想要他的命,如若委曲求全,一味忍让,接下来的殴打折磨就会变本加厉,周而复始,愈演愈烈,他很可能活不过今晚。
见众人不语,夏吉祥再次喝问:“怎么不放声了?刚才叫嚣的仁兄,不会是个怂货吧?既然让大伙教训了兄弟,怎么连个名号都不敢报,真个打死了人,你是想让大伙替你扛吧?”
众囚犯纷纷回顾,看向身后两个汉子,其中一个瘦削汉子尖声叫道:
“覅听伊瞎讲!迭个北佬勒市政厅做生活,帮日本人卖命,伊勿是汉奸,啥人是汉奸?”
“说得好!只有卑鄙小人才当汉奸!”夏吉祥马上接话:
“俗话说心在曹营心在汉,在下是在市政经济科讨生活,有一家人要养,就像虹口,杨浦区的巡捕房里,有很多帮中弟兄在日本人手下做事一样,无非养家糊口罢了···”
“莫听他胡吊扯!”另一人操着江淮口音喊:“介个小化生子昨晚开枪打死了丘金镖,咱们不能放过他!”
“真是笑话!昨晚我只是开枪走火,打死几个上门抢劫的蟊贼,丘金镖邱大哥武艺高强,怎么会半夜登门,做那偷鸡摸狗之事?”
夏吉祥擦了擦嘴角血迹,踉跄着走向发话二人,边走边冷笑着发问:
“到底谁在胡扯?我昨晚家里遭贼,连自己老婆都打伤了,我这副衰样,这样烂的枪法,怎么会是丘大哥对手?你们俩是不是收了很多黑钱,蛊惑大伙整治我?”
“侬···侬覅乱讲呀!呒没咯事体呀!”
两个汉子被夏吉祥反将一军,顿时有点慌了,众囚徒看向两人的眼神也不太友善了,煽动他们打人可以,但是收了钱没分给大伙,那就是不仁不义了。
夏吉祥趁势吆喝:“大伙让开些!整件事你们都被蒙在鼓里,与你们无干!”
另一个人还在煽动:“打他,伊就是只汉奸呀!督察刚闲话讲咯!”
“侬勒特我白相!老勿公平额!”夏吉祥用当地话骂了一句,对着众囚徒抱了抱拳,一脸愤恨不平:
“各位兄弟!他俩既然收了黑钱,就算要搞死兄弟我,也得这俩小人亲自动手,绝不能让弟兄们出手使力,最后还要背上杀人罪名,大伙请往边上让让,让在下与正主打过!”
此话一出,囚徒们纷纷避让,给中间三人腾出一块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