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识来说,金素贞腹部伤口刚结痂,还应该住院观察几天,多输点消炎药水,以免引发腹膜炎。
但是实在住不起了,再住就得花存款,动老本了。
夏吉祥不禁感慨,对有钱人来说,生命是最珍贵的,花多少钱都值得,而穷人的命,却是最不值钱的。
租界之外,骸骨成丘,无数穷人暴尸荒野,连口棺材都没有。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残酷,个人要想不被吞没,就得做个冷血冷骨,彻头彻尾的强徒暴汉,
他现在就是个强徒,麻木不仁,杀人不眨眼。
结清了住院费用,夏吉祥便领着金素贞出了同济医院,坐着黄包车直奔法租界巨籁达路。
黄包车很快跑到法大马路上,这里是法国驻沪总领馆所在地,又称为公馆马路,沿街的人行道旁,全是连排的二层框架楼房,构成独特的法式骑楼。
紧挨着公馆马路的转角,便是巨籁达路,夏吉祥租赁的杂货铺,就在这条路中段。
夏吉祥把杂货铺选在这里,就是因为治安环境好,他可以把杂货铺的仓房改造一下,做个夹层暗室。
然后将一部分枪械弹药和财物,藏在杂货铺暗室里。
当然,改造工程不能让看店的金素贞知道,所以夏吉祥这几天会以养病为由,让金素贞居家休养,待他将隐藏暗室完成后,再让金素贞接手经营。
最佳的隐藏方式,就是经营者完全不知情。
黄包车最终来到同福里巷子,这里全是石库门房屋,夏吉祥租的是二楼一室的公寓房。
室内水电齐全,有床铺和简单家具,独立卫生间里有抽水马桶和通风天窗,显得干净卫生。
金素贞看完觉得非常满意,夏吉祥便让她在屋里休息,说自己去银行兑换些钞票,好添置新被褥及生活用品。
金素贞原本想说旧被褥也可以用,但马上想到两人以后要一起开始新生活,那么买新被子相当于新婚物品,于是羞涩一笑,不再说话了。
夏吉祥出门之后,坐车来到南京路,他先将那张不记名存单的钱取出来,留下一千美元现金花用,剩下的三千五百美元转存到汇丰银行,办理了定期存款。
他到汇丰银行办理存款的时候,详细打听了租用保险箱的具体事宜,了解到打开保险箱专柜的细节;
那就是开启保险箱不但得有钥匙,租赁协议和密码,还得储户本人亲自在场。
如若储户因故死亡,那就必须得是储户的直系亲属,拿齐相关证明文件,才能开启保险箱。
夏吉祥咨询完毕,拿上存折就离开了汇丰银行。
出门之后,他看天色尚早,这时不过下午三点多钟,正是喝下午茶的时候,便来到大世界游乐场,想约吴雅丽去喝咖啡。
但是好巧不巧,他花了五元小费,跑腿伙计去歌舞厅却空跑了一趟。
伙计回来说吴小姐不在,她与几个姐妹出去打牌,要很晚才能回来,说不定就不回来了。
说白了,这些舞厅女招待就是去陪富商打牌,行话就是去出个牌局。
往往一场牌局通宵下来,就能挣几百块,这些欢场女人就是以此为营生,陪吃陪玩不说,有时还要一起过夜。
夏吉祥没约到吴雅丽,却也没什么失落感,因为他知道这类女人水性杨花,指望她们信守贞操,有什么淑女风范,无异于痴人说梦。
于是他转身离开大世界,在街上随便找了家咖啡馆进去,在僻静角落里点了一杯红茶,夏吉祥便静静陷入沉思:
没有对比,就没有觉悟。
自从去了一趟汇丰银行,看着那些富丽堂皇的银行大楼,那些西装革履、戴着名表的洋人买办,他们抽着雪茄高谈阔论,喝着几百美金一杯的洋酒。
那些金发碧眼的洋妞,奶白的脖颈上戴着珠宝项链,身上穿着名贵裘皮,摇曳的胸罩都闪着钻石光泽···
再想想自己干瘪口袋里,那几千美元也是抢来的,自惭形愧啊。
他深深体会到,自己与富人的差距,犹如隔着一道鸿沟,几乎不可逾越。
奶奶的,老子的伟大志向,就是不择手段,做个真正的有钱人!
确立理想后,夏吉祥定了定神,便把心思都用在手里的钥匙上。
他虽然丧失了记忆,但经过反向逆推,他认为提灯项目参与者虽多,但实际经办人只有津川父子;
捞钱事关军部大佬的隐私,执行人必定是军方大佬的心腹家臣,肯定是单线联系。
津川义敏是关东军参谋部的军官,他是计划执行人,其老爹津川义筒参与了谋划经营,以及整合资源,建立资金账户等金融工作。
虽然这两父子死了,但是私人保险箱的开户租赁协议,提款密码不可能消失,应该都在津川家里,或者他父子工作过的地方。
按照日本人的谨慎性格,关键的账户资料,一定掌握在至亲之人手里,而津川家还剩下主母津川夫人,还有她大女儿光子,小女儿豚子。
那么保险箱的租赁协议和开箱密码,津川夫人很可能知道藏在哪里。
只是津川夫人经受丧夫丧子双重打击,大概已经精神失常,恍恍惚惚,无法·正常与人交谈,更别提威胁利诱了。
而且这老女人肯定不相信自己,就算自己绑架了她,严刑逼供也不会屈服,反而因为痛恨自己,大概率会马上自尽,斩断所有线索。
但是堡垒可以从内部瓦解,尤其女人是感性动物,按照满洲特工手册,自己可以采取迂回攻心手段,攻略津川家两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