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楼梯,来到二楼敲响房门,轻声说:
“素贞,是我,开开门。”
窗前身影一震,金素贞迅速丢下毛衣,踉跄着打开了房门,哽咽道:
“吉祥···阿祥,你···你回来了。”
夏吉祥借着灯光,看到金素贞喜极而泣,泪水簌簌而下,心知越劝越糟,便虎起脸道:
“别哭了,素贞,就知道哭!老哭对伤口不好知道么?你快回去歇着,我来关门。”
“好的,我不哭了,吉祥,我只是太激动了。”
金素贞忙擦干眼泪,转身往灶台走去,嘴里说着:“你还没吃饭吧,吉祥,锅里有馍和咸菜,我给你热热···”
夏吉祥回复说:“我吃过了,咱们到屋里说话。”
“哦,好的。”
金素贞温顺的随着夏吉祥来到屋里,就见夏吉祥坐在床前,从兜里取出一卷钞票,递给金素贞,吩咐说:
“这些钱你拿去开支,明天我让米粮店送几袋子米,几袋子白面,再买几百斤煤和柴禾,你屯在家里备荒,其他油盐酱醋你也多备些。”
金素贞点头接过钱,柔声道:“吉祥,上次你给我的钱还剩不少,我一直节省着花···”
“愚蠢!”夏吉祥烦躁的打断说:“国币现在毛的很,不要想着攒钱,趁着市面上还有米卖,赶紧花掉,都买成粮食!”
金素贞连连点头:“好的,都听你的,吉祥。”
夏吉祥见她唯唯诺诺,唯恐触怒自己,便放缓口气说道:
“唉,素贞,你也得多买些鸡蛋和鱼吃,伤口才能好的快些,不要总心疼花钱,我这些日子在外面忙活,也是为了多挣点逃难钱。”
金素贞低着头说“吉祥,我知道你在外面不容易,干得都是很···很辛苦的事,我只是觉得钱节省点够花就行,你就不用在外面那么辛苦了···”
夏吉祥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接话:“我困了,关灯早些睡吧,明早我带你买些衣服,顺便去看看杂货铺。”
说完他便脱鞋上炕,和衣而卧,不再言语。
金素贞熄灭电灯,黑暗中在床前默立片刻,然后她将床上唯一的一床薄被摊开,将被子大半盖在夏吉祥身上,自己摸索着靠着被角,裹紧棉衣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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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夜晚,同一个时段里。
梅仁芳书寓的卧房内,一段激烈的情感碰撞,在妇人高亢声里终结。
卧室内电灯亮起,吴四宝在被子里坐起身来,歪着嘴叼起一根烟。
‘咔哒’打火器燃起火苗,身边的卢文英给他点燃香烟,撩起汗湿的乱发,依偎在吴四宝胸前,羞红着胖脸昵声问:
“四宝哥,阿拉可是阿囡干妈呀,阿拉迭能样子勿好哦?”
“有啥勿好额啦,迭个叫老葱配老姜,炖汤老美又老香呀。”
吴四宝拍了拍妇人后丘,叹息一声道:“哎,可惜我吴四宝是个穷官,只能以身相酬,还不能吃阿姐的软饭,要让手下人看笑话咯!”
“阿宝哥,迭份情谊我会在心里记牢额呀,以后对阿囡就当亲生囡儿。”
卢文英的深情款款,让吴四宝很是受用,他徐徐吐出一口烟圈,又问道:
“英姐,那个姓夏的反间计,能有几成把握杀掉佟敬轩?”
说到正事,卢文英也严肃起来,她取过吴四宝的香烟吸了一口,笃定的回答道:
“吾还从呒没看过介么冷额眼神,迭个夏吉祥是个能成事额狠人,只要伊能进得去佟公馆,我押九成把握,伊能做脱佟敬轩。”
“嗯,这小子心够黑,手段也毒,”吴四宝揉了下额头:“真要和他演一场劫匪大戏,我敢笃定他假戏真做,开枪杀掉我一些弟兄,用来取信狗汉奸和日本人。”
“那有啥个关系啦,手下弟兄就是用来博功名额呀,老古话讲,一将功成万骨枯嘛。
子弹勿长眼额呀,四宝哥千万小心,侬覅冒险冲前头就好啦。”
卢文英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接着说道:
“死再多人也呒啥所谓,只要四宝哥侬立了军功,手里头有钞票有军火,以后跟侬额弟兄还勿是多了去啦?”
“对啊,不愧是女诸葛,我听你的,调集弟兄们拼他一火!”
说着吴四宝兴奋起来,一把掀翻卢文英,热情的叫道:
“来!咱俩老鸭子炖老姜,再干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