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角花园里日光温煦,草木葱绿,显得很宁静。
夏吉祥慢慢醒悟到,季云卿行为低调,一直隐居在租界里,行踪不为外人所知。
他应该就住在威海卫路附近,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天气晴朗时,会到花园里散散步,晒晒太阳。
而这次与日本人见面,应该早有约定。
赤木亲之与营田喜多郎始终没有下车,时间又过了十几分钟,就见马路上远远跑来三辆黄包车,径直向三角花园奔来。
黄包车来到花园边缘停下,从前后两辆车先下来两个穿短衫的家人,到中间的黄包车上,搀起一位穿长衫的老者,走上林荫道,向丰田汽车走来。
与此同时,丰田汽车打开了车门,赤木亲之与营田喜多郎走下汽车,笑着迎了上来,赤木亲之与老者双手相握,连连说道:
“季老爷叔真是大隐于市,坐看风云起,我自逍遥啊!”
夏吉祥在一旁定睛细看,就见这老者宽面阔额,双目炯炯,分明一副枭雄样貌,哪有半点隐士风范。
就听季云卿哈哈一笑,声音洪亮的答道:
“今日花园偶遇,赤木先生掌持沪市警监,手握生杀权柄,尚能纡尊降贵,折节下交,真是折杀老朽了。
奈何老朽门徒众多,又多是草莽之辈,难免为国征战,冲撞贵军,所以请恕季某不能在家中见客,以免引起诸方误会。”
赤木亲之点了点头说:“鄙人理解季老先生苦衷,所谓兵凶战危,难免杀戮过重,与江湖人士结下许多仇怨。
所以几次登门拜访不成,鄙人才安排了这次偶遇,待会我陪老先生边走边慢慢叙谈。
说着,赤木亲之手指身后的夏吉祥,介绍说:“新政权草创之际,正是用人之际,即使是鸡鸣狗盗草莽之辈,也应该无所不容。
这位吉良君曾投帖贵帮门下,正是季老先生高徒,还不快快拜见!”
夏吉祥连忙上前几步,深施一礼道:“季老爷叔,弟子吉良给您老请安了!”
“苏吉良吗,好徒儿!抬起头来,让为师看看!”
夏吉祥应声抬头,又打袖作了一揖,恭立不动,这一套规矩他也是瞬间回忆起来,不假思索的照做不误。
“好!好好!吉良啊,你无事就好!为师还以为你惨遭不幸,很是难过了些时日。”
不得不说,季云卿的语声洪亮,感情充沛,很有表演力,他以手擦脸,抹去一滴挤出来的眼泪,非常欣慰的拍了拍夏吉祥,勉励道:
“赤木先生真有容人气量啊,他给了你等出身寒微之人一条活路,又给了咱们绿林草莽一个发财门路,这活字加一个门字,就是一个阔字啊!
此后大道政·府就是尔等的大好机缘,吉良你跟着赤木先生好好干,大有前途啊!”
季云卿这番话无疑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于是两个日本官员喜不自禁,哈哈大笑起来。
“是,谨遵老爷叔法旨,小辈不便参与机要,就此告退。”
夏吉祥说着退后几步,肃立在一侧,等着赤木亲之、营田喜多郎与季云卿三人走入花园深处,就此离开了三角花园。
五六分钟后,他在威海卫路一个里弄口找到了张良鹏,忙上前招呼道:
“小张,你让我一通好找啊!”
夏吉祥正要上前说话,就见张良鹏脸色冷漠,哗啦一下将钱袋甩给了他!
然后将手一拱,冷冷说了一句:
“道不同,不相为谋!姓夏的,我张良鹏不齿你的为人,咱们就此别过,再无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