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海的外滩,又度过妖冶繁华的一夜,
第二天上午,夏吉祥出现在市政厅经济计划署,来到主任宫远航面前,
见面就向他汇报说:“宫先生,栾二小姐我已经送回苏州了。”
“好,好,辛苦了,和元。”宫远航流露出欣慰的神色,询问道:
“你是将她送到她表哥的住处,震泽镇的薛老师那里了吗?”
“没有,”夏吉祥摇了摇头说:“我刚把栾二小姐送下船,就遇到她一个同校同学,叫作季云修的学长,
栾二小姐与他很熟识,说他们还是邻居,就坐他的车走了。”
“啊?怎么会这样?”
宫远航大为惊讶,望向夏吉祥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夏吉祥平静的回答说:“宫先生,我是按照您的吩咐做事的,我向来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栾二小姐昨天平安抵达苏州,您的委托我已经完成了,以后发生的事,跟我就没有关系了。”
宫远航不再说话,默默注视了夏吉祥一会,夏吉祥也淡然的看着他,同样没有说话,没有解释。
过了几分钟,宫远航才缓缓点了点头,语气有些萧索的说:
“和元,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欠我的人情还完了,不再欠我什么了,所以你可以走了。”
夏吉祥躬身告别道:“再见,宫先生,我很高兴为你做事,以后要是有需要我效劳的地方,只要在情理之中,我随时为你效劳。”
宫远航神色了然,欣然回答道:“我知道,和元,我们一直是朋友,你还是我调查科的副科长,无论如何,我都会照应你的。”
夏吉祥又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市政厅。
两人都是理智之人,很多事不言自明,彼此默契,态度就是答案。
夏吉祥是以这样的态度告诉宫远航,他对加入任何政治势力都不感兴趣,拒绝被洗·脑,拒绝道德绑架,他只想为自己而活。
这次护送行动,他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划定了界限,不关心,不过问栾洛莹任何事,
只是将她送到震泽镇,交给指定的托付人,自己就算还了宫远航的人情。
他知道宫远航有自己的情报体系,以后会慢慢了解事情真相的。
今天他在办公室说得那番话,其实是说给办公室外其他潜伏者听的,这样他所安排的证据链就形成了闭环。
即栾洛莹抵达苏州,下船之后就跟夏吉祥分别,由同学季云修,也就是中统特工接走,
后来所发生的栾洛莹失踪及一系列凶案,都是赤色特工季云修所为,和他夏吉祥没有半毛钱关系。
至于他这一套说辞有个关键漏洞,就是那名送他回尚海的货车司机。
如果日本人找到司机这位关键人证,只要稍加刑讯,夏吉祥所有行为必然露出马脚,根本遮掩不住,因为栾洛莹这个话痨在路上话太多了。
所以货运司机的命运已经注定,不管有意还是无心,知道得越多,死的就越快。
夏吉祥已经采取了断然措施,让货车司机连同他的汽车一道人间蒸发,消失在尚海近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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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下午,夏吉祥来到虹口宪兵司令部述职。
他通过宪兵队大门门岗,刚走到陆军部办公大楼门前,就被一伙日本宪兵控制起来!
搜缴他随身武器时,宪兵们发现夏吉祥神色坦然,并没有携带枪支,也未做任何抵抗。
稍后他被戴上手铐,带入办公大楼里,直接押到特高科,接受官员审讯。
特高科办公室里,此刻坐着四位日本官员。
他们分别是宪兵司令四方靖二,警务厅特别副处长赤木亲之,助理副处长营田喜多郎,敬陪末座的是满铁经济课课长内田川次郎。
四个日本高官对夏吉祥来了个四方会审,要夏吉祥详细汇报他此去苏州的行程始末。
夏吉祥神情坦然,简短汇报自己将栾洛莹带上渡轮,一夜平安无事,
抵达姑苏港后,遇到栾洛莹同学季云修,两人就此分别,栾洛莹与季云修同车而行,说是自行返回家中。
自己至此就算完成宫主任的嘱托,接着就回来述职,途中并未发生什么意外。
营田喜多郎目光灼灼的盯着夏吉祥脸庞,森然问道:
“旅行途中,你在渡轮上,难道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么?”
夏吉祥神色如常的回答:“阁下,卑职当时在护送一个女人,行事尽量低调,行动非常谨慎,怎么会关注身外之事,招惹是非?”
“混蛋!作为特工,你应该发现异常的!”营田喜多郎骂道:“难道你没发现两名特高科科员吗,他们难道没和你联系吗?”
“请原谅!”夏吉祥先惶恐的作了道歉,然后解释说:
“卑职是满洲人,两位特高科科员身份高贵,怎么会主动对我打招呼,卑职实在不知还有特高科员随行,请长官务必详查!”
“八嘎!”
营田喜多郎还要责骂,赤木亲之咳嗽一声,摆了摆手说:
“罢了罢了,小林和岛田两个科员都是新手,他们毕竟年轻,即使我交代他们配合吉良君,他们也很可能自作主张,擅自行动的。
所以他俩的殉职,也许真的与吉良君无关。”
说着他微笑着问夏吉祥:“吉良君,听说津川光子怀孕了,她已经辞职在家,开始修缮房屋,操持家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