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吉祥驾车并没有驶远,只是开到下一个十字路口,就在拐角停了下来。
他没想甩掉吴四宝,而是规避饭店的附近旁观者,他不想被人看到,杀人凶犯上了自己的车逃遁。
否则他这辆雪铁龙轿车肯定被全城通缉,就是开回小张的修理厂,喷漆改变了颜色,也不太容易脱手。
而这辆进口轿车至少能卖几千块钱,换成金条也值十五到二十根大黄鱼。
吴四宝气喘吁吁跑到街角,看见雪铁龙轿车停在路边等他,便赶过来伸出手要求:
“姓夏的,快把我的家伙还我,没枪我怎么杀人?”
夏吉祥淡然看了他一眼,只是哼了一声,冷冷道:
“跟我要枪?吴四宝,你脑袋没被驴踢了吧?没有老子的允许,你特么敢摸一下枪,老子开了你的瓢!别废话,滚过来开车!”
说着他打开车门,让出驾驶位置,自己腾身坐在一旁的副驾驶座上。
吴四宝大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喉咙里咕哝了一声,终究没敢骂出口,他愤愤的坐进汽车,握住方向盘,挂挡上路,驾车行驶起来。
这俩人一个是凶徒,一个是暴汉,两人互不信任,只是相互利用关系。
夏吉祥自然不会把枪交给吴四宝,除非自己脑袋进水了。
吴四宝一路平稳驾驶,很快将轿车开到汉口路四百七十五号门口。
说来凑巧,吴四宝刚刚把汽车停稳,四百七十五号公馆门一开,跑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这男孩穿得西装短裤,打扮得很精神,他跑到汽车跟前,敲了敲车窗问:
“嗨,你们是我爹地的手下吧?我爹地刚刚打电话叫车,你们就开车来了,速度好快呀!”
夏吉祥立即摇下车窗,热情回应道:“是呀,我们接到电话就赶来了,你是小公子吧?真是太聪明,太可爱了!
那什么,我们正好有事要见老板,能带我们进去见他么?”
小男孩偏着脑袋看看夏吉祥,有些疑惑地问:
“行倒是行,可是我好像没见过你啊,你是新来的吗?”
夏吉祥露出最温和的笑容,耸着肩说:“我不是新来的,但是很少到老板家里来,小公子没见过我很正常啊,
要不怎么说小公子过目不忘啊,看着就是聪明呢,小公子简直太厉害了。”
说着他打开车门,下车蹲在尤阿根的小儿子面前,建议说:
“不如这样吧,小公子,我一个人进去见你爹地,你跟司机玩一会,让他教你开车怎么样,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要不要试试啊?”
小男孩被夏吉祥一通彩虹屁拍得晕晕乎乎,加上对汽车好奇,就高兴的回应说:
“好啊好啊,那你一个人上去吧,我要开汽车,给我摁喇叭,转方向盘!”
“没问题,现在就上车,让司机抱着教你!”
夏吉祥说着给吴四宝打了个手势,做了个怀抱动作,又把手一摁,做了个在车里等候的手势。
吴四宝会意的点头,他打开车门,堆出一脸假笑,伸出两个大巴掌将小男孩抱进车里,放到自己身前的方向盘上,细声细气哄着说:
“公子哥,现在咱们就开车啦,滴滴~~呜呜~~~~”
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劫持发生的如此顺利,如此凑巧,这尤阿根拐卖儿童无数,今天算是遭了报应。
与此同时,夏吉祥擎出短刀,藏在肘后,迈步进了尤阿根家里。
他刚一进门,就见门口站着一个流氓模样的保镖,那保镖见是个生面孔,刚张开口询问,就被夏吉祥一刀刺穿嘴巴,将叫声闷在喉咙里!
接着夏吉祥捧着保镖脑袋一拧,嘎巴一响,保镖的脸转到身后,夏吉祥将尸体移到门后藏好,这才拔出匕首,顺势在尸身上擦干刀刃血迹,又将匕首顺在肘后。
走进到屋里,夏吉祥遇见一个端早点的年轻女佣人,他忙掀了一下帽子以示礼貌,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点头哈腰的询问道:
“大妹子,您辛苦,尤老板起来了么,还没用早点吗?”
女佣人一脸傲气,只是瞥了他一眼,哼道:
“小赤佬,侬是新来额伐,哪能介呒没规矩,老爷还呒没用早点唻,到门外头去等好唻。”
“好唻好唻,我见了尤老板说句话就出去。”
夏吉祥亦步亦趋,紧跟在女佣人身后,说话间他来到正屋餐桌旁,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坐在主位上。
这男子生得獐头鼠目,尖嘴猴腮,偏偏还穿着一袭长衫,右眼上戴了一个单边玳瑁眼镜,学足了上海滩的大亨派头。
不消介绍,夏吉祥一看他这副丧尽天良的长相,便知道他就是正主儿,老闸捕房的总探长尤阿根。
餐桌上除了这个老流氓,旁边还坐着一个肥胖的老女人,头上烫满了发卷,浑身上下戴满了金珠翡翠,金灿灿晃得让人睁不开眼。
在尤阿根身后,还站着一个肥壮保镖,这保镖腆胸迭肚,腰上别着一把盒子枪,看模样不像是高手,倒像市场卖肉的屠夫。
“哎呀,尤老板,小辈有下情禀报!”
夏吉祥来到尤阿根面前打了个招呼,又向胖保镖拱了拱手。
“咦,侬迭只小瘪三,从啥地方冒出来额啦,哪能介么呒没规矩?”
尤阿根鼓起鼠目,操着一口本地方言叱骂,那胖保镖上来就来推搡夏吉祥。
结果两人一搭手,就听噗嗤一声,胖保镖脖颈上多了一支刀柄,刀刃完全没入他脖子里,血却只流出来一丝丝。
“噗通”一声,胖保镖先是跪倒在地,接着身子一歪,就瘫软不动了。
而他腰里的匣子枪,也到了夏吉祥手里,不过夏吉祥没有打开保险,他只是从尸体上抽回匕首,玩味的瞅着尤阿根微笑。
这时席间的胖女人眼见杀人,刚要铆足劲尖叫,就被夏吉祥一枪柄砸在脑袋上。
咕咚一声,胖女人两眼泛白,连带着椅子,仰面栽倒在地,那把实木椅子也稀里哗啦散了架。
这时就听夏吉祥笑呵呵问道:“尤老板,怎么没见你大公子啊,你家小公子,可还在我家老板的汽车里玩得起劲呢。”
这是外面好像在回应夏吉祥,连续传来‘嘟嘟~~叭叭~~”的汽车喇叭声。
尤阿根此时也不说方言了,他一拍桌子,气势汹汹的叫道:
“小赤佬,你们胆子不小啊!绑票绑到我尤阿根头上来了,不晓得我是巡捕房总探长吗?”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啊,尤老板,”夏吉祥满脸是笑,谦恭的回答:
“我们老大不绑别人,就是要绑尤老板两位公子,看来我们杀人杀得不爽利,杀得的人不够身份啊,
反正尤老板你老婆多,儿子也多,将来你死了肯定得争家产,要不我们先宰了小公子,再拿你家大公子打个商量如何?”
“不要!千万别!千万别开这个玩笑,小老弟,咱们万事有商量!你要钱我给钱,多少钞票洋钱我都给,就是要黄金也行,你们千万不要乱来啊!”
尤阿根立即慌了,他站起来连连拱手,尖瘦的脸上胡须颤抖,满脸惶恐,看来这两个儿子,确实是他的心头肉。
“好说,尤老板,有钱就好说,咱们兄弟都是说话算话的人。”
夏吉祥呵呵一笑,开始了要价:
“咱也不要多了,大洋三千块,大黄鱼二十条,换你全家性命,怎么样,尤老板,这个价钱公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