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航抚慰了夏吉祥一番,见火葬堆渐渐熄灭,便驾车送他回城。
明天一早,自然有殡仪馆的人来收拾骨灰,归入佛塔之内,
并且提供刻字立碑,诵经法事等后续一条龙服务。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服务夏吉祥都付过钱的。
······
一路上,汽车开着车灯疾驰,车内二人均默然无语。
最后还是夏吉祥当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宫先生,你是不是遇到了棘手的事,需要我出手帮你?
有话直说无妨,宫先生,如今你我荣辱与共,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帮你。”
“不错,和元,可我见你情绪低落,本不想说的。”
宫远航倒也干脆,他目视前方,用左手控制着方向盘,右手从兜里掏出一个钟表式炸弹,递给夏吉祥说:
“我确实遇到了麻烦,上次见到的那个白俄女人,阿杰莉娜很可能叛变了,她投靠了那个姓关的汉奸队长,与他住在了一起,做了汉奸的姘头。
这个阿杰莉娜掌握着第三国际的联络员名单,她一旦泄露机密,恐怕整个国际上海站都得暴露。
我打探到那个汉奸队长的住址,就派了五个好手前去锄奸,结果被那姓关的察觉并发生了枪战,那个汉奸果然枪法奇准,异常凶悍,结果五人小组当场牺牲了三个,
开车逃回来的两个同志也受了致命伤,回来不久就咽气了。
目前当务之急,是赶紧将阿杰莉娜救出来,如果她确实叛变了,就连她一起除掉。”
夏吉祥摆弄着定时炸弹,淡然回答:“哦,那关凤鸣可是个妖孽,凭他的身手和枪法,连我都没把握赢他,你们不可能袭击成功的。
所以么,宫先生,你们就想用炸弹对付他?”
“我们是这样打算的,只是现在我们人手不足,别说发动袭击了,就是接近他们都很难。”宫远航解释说:
“据我们所知,那个汉奸队长带着阿杰莉娜,已经回到了特务队部。
这支华人特工队大概有三十多人,驻扎在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因此我们才想用炸弹解决这个女人。
和元,我知道你和那个汉奸队长熟识,如果你能进入特务总部,设法把炸弹安放在女人房间里,
最好是床下,然后让炸弹在半夜起爆,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消灭他们。”
夏吉祥这时已搞清楚手里的炸弹结构,那就是一百克左右TNT炸药,外加一个雷管,一个钟表捆绑而成的简易炸弹。
这枚炸弹制造手法粗糙,威力不够也就罢了,问题是它还用了一个马蹄表作计时器,一旦启动就会滴答作响。
夏吉祥不由摇头苦笑,心说我带着这玩意去关凤鸣的特工队,只怕没把人家炸死,倒把自己搭了进去。
不过他想确保宫远航身份不暴露,就必须除掉阿杰莉娜,而且要尽快下手。
对夏吉祥而言,杀人不难,只是杀人手段要另辟蹊径,得对症下药才行。
他在脑海里快速琢磨一番,很快就有了主意。
这时汽车已经行驶在租界街道上,街道两旁灯红酒绿,布满了各种商铺、歌舞厅与酒店会所。
这时就听夏吉祥笑道:“宫先生,你这个忙我可以帮,不过这个粗制滥造的炸弹我不需要,你收回去吧。
而我需要你这辆车,还有一个人,不知道宫先生可不可以忍痛割爱?”
“哈哈哈,这有何不可啊,”宫远航拍了拍方向盘,毫不犹豫的笑说:
“从现在开始,这辆道奇归你了,明天我上班时就给你办手续,把这辆车划归给你们调查科。”
夏吉祥也不客气,当即要求:“那好,宫先生,你在前面找个地方下车吧,我现在就要用车。”
“哎?和元,你什么都不和说,这可不行啊。”
宫远航有些诧异,他放缓车速,一边寻找停车地点,一边询问:
“你总得告诉我,除了炸弹,你想到什么好点子,能对付那个特别厉害的汉奸队长?”
“也没什么,就是投其所好而已,不过此计若想成功,还得宫先生不惜代价,舍得牺牲才行。”
夏吉祥脸色沉郁,浮现暧昧难明的微笑:“今晚我要开车去各家舞厅逛一逛,物色几个够味的白俄女人作饵,
而明天我登门拜访关凤鸣,宫先生要借一个人给我,就是你那个女秘书武铁梅。”
宫远航马上反应过来:“和元,那小武是军统特工,难道你为了制造锄奸机会,要故意牺牲她?”
“不错,她潜伏在身边,终究是个祸患,我借此除了她。”
夏吉祥平静的解释道:“那关凤鸣极为变态,他非常喜欢折磨年轻女人,越是漂亮的,身手厉害的,他就越是喜欢,会想出各种方式虐杀。
我用一个军统女杀手与他交换阿杰莉娜,想必他会很开心的。”
宫远航一个急刹车,将轿车停在一家舞厅门前,他吃惊的望着夏吉祥,看到夏吉祥面色平静,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禁摇头叹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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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和元,你真是铁石心肠,才能想出这样的主意,这不是送羊入虎口,眼睁睁让武铁梅送死吗?
那小武和小吴虽然是军统特务,却也是抗日力量,不能凭白牺牲啊!”
夏吉祥反问道:“都是汉家儿女,我们都在抗日杀敌,凭什么我们可以牺牲,她们就不可以牺牲?”
况且她们潜伏在先生身边,眼下看似花枝招展,没有敌意,
可哪天她们上级为了功绩,只要一道锄奸命令,她们就会成为致命毒花,顷刻间要了先生性命!
到这里,夏吉祥语气逐渐冰冷:“这些女特工既然拿起了枪,就要有随时牺牲的觉悟,况且她们还是死在抗战中,而我不过是借刀杀人而已。
宫先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您再这样婆婆妈妈的,这个任务我就不接了。”
“话虽如此,和元啊,总归还有权宜之计么。”宫远航面色踌躇的建议:
“你不是要物色几个白俄女人,去诱惑那个汉奸队长么,如果她们能起到诱饵作用,咱们不妨破费些钞票,多找几个,明天你开车带过去吧。”
“不!宫先生,你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夏吉祥脸色冰冷,没有半点欲念,沉声解释说:“我今晚找白俄女人过夜,只是预先做出的掩饰与伪装。
我了解关凤鸣的秉性,他异常多疑,极为狡猾,他会不停试探我,探查我的行踪与日常举动。
与他接触之前,我必须假戏真做,先给自己打造一个贪恋美色,嗜好把玩洋妞的形象,才能应付他的试探。
而武铁梅这个军统女杀手,则是我给他准备的饵料。”
宫远航沉默片刻,方才叹息一声说:
“我懂了···果然只有铁血手段,才能对付此等奸人啊。
咱们下车吧,和元,正好今晚我陪你放松一下心情,咱们多翻几个场子(多换几家舞厅),多找些白俄女人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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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这俩青年纨绔开着道奇轿车,一连换了好几家舞厅,通宵达旦的跳舞。
下半夜时分,在白玫瑰歌舞厅里,宫远航已经疲惫不堪,退到舞池边上的卡座上休息,远远望着夏吉祥一个人独舞。
就见夏吉祥摇曳在灯光闪耀,光彩陆离的舞池里,随着一首接一首的舞曲肆意狂舞,丝毫不作停歇。
舞厅里的打击乐震耳欲聋,跳舞的人群拥挤嘈杂,夏吉祥统统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的随着音乐摇摆。
今晚他第一次破了酒戒,他需要一场酣醉,来忘却逝去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