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麻烦了,我还有事,与栾小姐说两句话就走。”
夏吉祥不想与姓陈的打交道,就对着栾洛莹说:
“栾小姐,既然你找到了工作,就在这好好干吧,你们原来住的房子,我已经退租了,你就不要再去了,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不再回头。
栾洛莹表情懵然,显然不清楚对方想要抽身事外。
“哎,夏先生···先生,先生请留步···”
姓陈的中年人紧跟几步,跟在夏吉祥身后,急切的说:“咱们两家的生意合作了那么久,不能不做呀,这可关系到好多人的饭碗啊!
这档口咱家袁掌柜赶巧不在,要不您在店里等等,我去找他跟您谈?”
“不必了,”夏吉祥一口回绝:“因为你们的鲁莽,不但毁了我的厂子,还令我损失惨重,所以在时局没发生转机之前,咱们之间的合作,还是告一段落吧。”
“夏先生,请听我解释,先生······”
夏吉祥置若罔闻,他脚不停步,很快出了店门,穿过马路扬长而去。
姓陈的中年人站在店门口,与栾洛莹对视了一眼,惆怅的叹了口气。
“快通知雪岩同志,让他过来一趟。”
······
下午时分,袁雪岩匆匆来到雅乐斋,与陈老板、栾洛莹密谈:
三人交换了情报,那陈老板化名叫陈祥生,是联络站负责人,他忧心忡忡的说:
“···这下麻烦了,夏和元竟然中断了贸易,这损失我们可承担不起,雪岩同志,你得尽快与他见面,澄清误会,恢复这条地下运输线。”
袁雪岩沉吟了一会,方才说道:“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那夏和元可能不再愿意见我,他毕竟不是咱们自己人,彼此只是合作关系。”
说老实话,我要深刻检讨这次袭击军火库的行动,我斗争经验不足,行动中留下很多破绽,致使日本宪兵队顺势找到修车厂。
结果夏和元仓促间只能炸掉工厂,毁灭所有证据,他损失惨重,所以从此不再信任我们。”
“现在不是作检讨的时候,”陈祥生说:“我们必须设法说服夏和元,与他尽快恢复关系,一是要继续走私贸易,二要为你下一步的爆破行动,取得他的支持与配合。”
“看他那副敬而远之的态度,我认为很难,”栾洛莹发言说:“我来说两句,夏和元这个人思想狭隘,觉悟不高,根本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好色之徒。
他不但娶了日本妻子,还养了好几个小老婆,生活非常奢侈,即使他暗杀了不少汉奸,也是出于自保和敛财目的,并不懂得民族大义。
否则远航同志认识他那么久,早就发展他加入我们了。”
“有道理,夏和元长期为日伪政权效力,必定满手血腥,欠下许多血债,这样的人思想反动,的确不适合吸收。”
陈祥生长叹一声,接着感慨道:“唉~~~~可惜远航同志牺牲了,否则以他的谋略胸襟,调遣此辈强徒肯定游刃有余。”
“组长,我还有一个情报要说,”栾洛莹汇报说:“你知道,我在巨籁达路杂货铺的时候,一直教授他小老婆英语。
据他小老婆金素贞说,夏和元攒了一大笔钱,要送她们出国避难,可出国的具体时间地点她也不清楚。
可就在大前天早上,夏和元突然将他怀孕的姘头接走了,他的姘头临走时带了很多金银珠宝,而且出去就没再回来过。
我认为他把老婆孩子都送出国了,然后他自己留在尚海,继续在日伪政·府做官,等待时机成熟,出手大捞一笔,然后就会潜逃出国。”
“嗯,有道理!”陈祥生再次肯定道:“怪不得他心不在焉的,不想跟我们继续联系,因为他想安全潜伏在日伪机关里,避免暴露自己。”
“不管他怎么推脱,我们还得与他合作,”袁雪岩说:“我们的爆破行动,需要他提供助力,容不得他推脱。
老陈,我建议你赶紧联络薛英辉同志,让他与夏和元接洽,尽快恢复地下运输线。”
陈祥生点头说:“没问题,目前老薛潜伏在曹家渡一带,我马上安排他过来。”
······
与此同时,扬子饭店的六楼客房里,正传出男女行房的嘶喊声,叫声高亢,极其兴奋。
整幢酒店都沉浸在奢靡婬乱里,酒店每层楼的客房都在上演生活片,婬声浪语充斥在走廊里。
夏吉祥默默站在六楼贵宾套房门口,直到屋里叫声停止,他才敲响房门。
“谁?!敲什么敲?哪个孙子在外面捣乱!”
屋里传来男子喝骂声,杀气十足。
门外语声平静:“我,夏和元!”
“夏哥?!稍等,我马上来!”
屋内传来脚步声,客房门随即打开,张良鹏精赤着上身,只穿着裤衩出现在门口,尴尬的笑着:
“夏哥,对不住啊,我不知道你来了,快进来坐啊。”
夏吉祥神色漠然,看了他一眼,见张良鹏浑身酒气,全无戒备,屋里大床躺着两个裸身女人,其中一个便是江秋雅。
房间地毯上倾倒着麻将桌,还有个女人睡在地上,骨牌与钞票银元洒了一地,还扔着好几个空酒瓶。
夏吉祥抬起手臂,用手指比了个开枪动作,点在张良鹏脑门上,冷冷喝道:
“蠢货!如果来得是杀手,你现在就是个死人了。”
“是,夏哥,我疏忽大意了。”张良鹏神色窘然:“我听出是夏哥你的声音,才出来开的门,换别人我是不会开的······”
“闭嘴!”夏吉祥怒了,叱责道:“这才几天功夫,你就堕落成这副模样,不是酗酒赌博,就是在嫖女人!
手下弟兄也是一盘散沙,根本没有纪律约束,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
我从饭店后门进来,来到六楼居然通行无阻,要是仇家派人寻仇,你们还能活命吗?你简直是自甘堕落,自取灭亡!”
“啪!啪!”
两记清脆的耳光,打得张良鹏满脸通红,连退几步。
张良鹏没有躲闪,只是低着头说:
“夏哥,我错了,你教训的对,做兄弟的让哥哥失望了,我该打!”
说完张良鹏又连扇自己好几个嘴巴,打得嘴角流了血,
“唉~~~~小张,你啊你啊···你这个不知死的昏头小虾米,是真不知道江湖凶险啊!”
夏吉祥恨其不争,叹息道:“算了,这也怪不得你,俗话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我原来打算带你一起去旧金山,买几栋别墅和农场,过过平静的田园生活。
可如今看来,你生性散漫,嗜好奢靡,天生就适合待在尚海滩混社会,跟着我反而受憋屈。
不如这样吧,小张,我去找吴四宝谈谈,让你重回他麾下如何?”
“啊?!”张良鹏大惊,不由叫道:“夏哥,我错了你尽管罚我,无论怎么打骂我都不会恨你,可是你不能不要我啊!”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小张,”夏吉祥道:“咱俩到什么时候都是兄弟,但是咱们手下只有几十号兄弟,守在扬子饭店只能偏安一隅,没什么发展,最终只能被势力大的帮派吞掉。
而吴四宝现在做了维新政·府特工总部的警卫大队长,手下几百人马,把持着沪西赌场,横行法租界,可谓兵强马壮,肥的流油。
不瞒你说,小张,别看吴四宝嚣张跋扈,我依旧可以制约他,随时取他性命,所以他吴四宝始终对我客客气气,礼敬有加。”
“哦,我有点明白了,”张良鹏说:“夏哥,你的意思是让我带着弟兄们投靠他,借着他的威势,发展咱们自己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