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铁路株式会社,夏吉祥向植场隼人讲述了战斗过程,将七十六号特务贬损的一无是处。
言说自己去晚了一步,特务们追到一条胡同里,与几名军统特工混战,流弹乱飞。击中赶去围剿的日军装甲车,
结果特务们被日军集火扫射,连带岩井公馆的人,统统死于非命,仅救出副组长薛英辉一人。
特工队损失惨重,植场隼人大为恼怒,他当即召来吴四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吴四宝遭了陷害,顿时恼羞成怒,他的警卫大队其实损失更大,徒子徒孙死了好几十个,却卖命不讨好,狗屁功劳没有,更别提什么伤亡抚恤了。
青帮大佬最讲究威风体面,如果不能在日本主子面前争回面子,他吴四宝很快就得树倒猢狲散,
于是他一口咬定夏吉祥、薛英辉二人是军统内鬼,整场爆炸案就是他们上司策划的,
强烈要求植场隼人派人勘探枪击现场,一定能查到很多疑点。
别看吴四宝长相粗蠢,说话可一点不蠢,很擅于搬弄是非,给对手罗织罪名。
薛英辉来历不明,夏吉祥以前加入过忠义救国军,而他的上司袁雪岩,被捕前当过军统少将组长,要说怀疑他们仨是卧底,真就没冤枉他们。
然而植场隼人根本不听吴四宝啰嗦,骂完就挥手喝令他们统统滚蛋。
如今袁雪岩是外务省特务机关的头号红人,深得总领事岩井贞一赏识。
论职务袁雪岩是岩井公馆总干事,兴亚建国运动负责人,连植场隼人这个特攻队总队长都要俯首听命,怎会听一个无赖胡乱攀咬。
在日本人看来,整个汪伪政权就是个傀儡政·府,官员都是变节的民族败类,汉奸无所谓忠奸好坏,只要听话好用就行。
不听话不好用的官员随时可以换掉,但吴四宝这样的地痞流氓,只能当底层打手,永远上不了台面。
三人出了办公室,吴四宝不依不饶,扯着嗓子还要跟两人理论一番。
夏吉祥懒得打口水仗,径直带薛英辉离开公司大楼,将他送回宝山路上的岩井公馆。
夏吉祥将薛英辉带到总干事办公室,跟袁雪岩打个照面就要告辞离开。
袁雪岩正与翁之和,庄逸群二人研讨工作,见状急忙挽留夏吉祥:
“和元,别着急走啊,咱们一起开个会吧,我想成立了一个特训处,将你提升为特训处处长······”
“不必了,我就是个粗鄙杀手,只能简单做些脏活,实在上不了台面,更对政治一窍不通。”夏吉祥一口回绝,躬身致谢:
“多谢袁先生美意,在下答应护送薛老师,必定信守承诺,我还有些私事着急处理,就先走一步了。”
响鼓不用明敲,他相信以袁雪岩、翁之和等人的高明智商,会抹平此次行动遗留的各种疏漏,尽快安排薛英辉撤离尚海。
作为杀手特工,夏吉祥从不求职升官,贪恋仕途权利,也没有什么政治倾向与诉求。
他恪守一个原则,就是始终保持特立独行,从不参与组织活动与计划制定,只做拿钱办事、杀人越货的赏金猎人。
他信奉的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生存主义,所以才能存活至今。
······
回到车上,夏吉祥一边驱车赶往提篮桥,一边将怀中的银行存储凭单取出来,打量了一眼存单数据。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份完整的保险箱租赁合约,显示在汇丰银行的金库里,存放着三百根大金条,重量为黄金三千两。
夏吉祥又惊又喜,对个人来说,这是一笔巨额财富,但不足以让他满足,因为他知道这只是藏金总数的八分之一。
津川父子在关东军的庇护下,以南满铁路为运输线,把持了东北的烟土走私生意,每年交易数额高达数亿元,折合数百吨黄金。
比较而言,津川家族私吞的黄金不过是九牛一毛,大头都被日本军阀和财阀瓜分,用于以战养战,继续侵略战争。
接下来夏吉祥在合同条款里,取款规定里一条细则引起他的注意。
即规定租赁保险箱的人,取款时不但要出示租赁合同,保险箱密码和钥匙,
而且要提供本人指纹、身份证明,要与银行原先的存档照片相符。
如果租赁人本人意外死亡,继任取款人必须是津川家族的继承人,除了租赁合同与保管箱钥匙,
还要津川氏族神社出具的“誓约书”,以证明其津川家主身份。
夏吉祥为此思忖了一会,因为关系到巨额黄金,汇丰银行的审核必定极为苛刻,
稳妥起见,他得带着津川光子去日本一趟,去找津川家的神官,举行正规的祭祀仪式,才能以津川家的赘婿身份,取得家主“誓约书”。
夏吉祥心情非常迫切,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也不是没有取巧办法。
他自然而然想到了许季红,军统特工都受过专业训练,学习伪造笔迹与各种证件,还有电报电讯等专业技能。
许季红即使不会伪造文书,也可以通过她的关系,找到擅长伪造字画的文物贩子。
而且许季红作为千面女郎,可以穿上日本服装,扮成津川光子,陪他一起去银行办理转款业务。
夏吉祥并不打算提取黄金,因为三百根黄金极为贵重,他不可能兴师动众,开来一辆装甲车来搬运黄金。
最妥当的办法,就是把这笔黄金存到汇丰银行里,全部折换成美金,再汇到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去。
如果一切顺遂,夏吉祥准备给许季红开一个账户,将应得那一份美金分给她,然后一起远走高飞,去海外生儿育女。
······
夏吉祥一边开着车,一边默默盘算着,轿车很快驶到华德路提篮桥附近。
当时提篮桥是外国人聚居地,所以街道两边有很多摊贩售卖外国工艺品,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