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吉祥低喝一声,望着满脸悔恨,泪流不止的卢文英,却有些生不起气来,良久才黯然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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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几事不密,咎由自取啊。”
接着他问道:“小金花呢,她现在何处?”
卢文英擦了把眼泪说:“尹公子刚出事那几天,小金花还待在书寓里,与我作伴,相互安慰,
可后来她见我破了财,这里又生意惨淡,便搭上一个年轻的特务队长,不久就姘在一起,搬去四川北路那边住了。”
夏吉祥本来准备了一笔钱,要交给小金花作生活费,闻言不禁愕然,随即苦笑感慨一声:
“果然是俵子无情,戏子无义,倒也省了一笔开销。”
他转念又问卢文英:“你怎么不走,当下你应该离开书寓,隐名埋姓换个住处,才好避开军统的追杀。”
“夏哥,我已经倾家荡产了,”卢文英凄然答道:“如今我人老珠黄,离了梅仁芳书寓,就是个女叫花子,你看我还有地方可去么?”
夏吉祥从兜里掏出一沓美元,大约千元左右,这笔钱他原打算交给小金花的,(足够她一年生活费用)低声嘱咐说:
“我走以后,你收拾一下细软,赶紧离开这里,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先去扬子饭店,我会让人给你安排个房间,你住多久都可以。
在那没人敢动你,扬子饭店是同心会的地盘,同心会都是我兄弟,你先安顿下来,风头过后再找事做。”
“夏阿哥!”
卢文英感动的泣不成声:“侬又一次伸手拉了吾一把,这已经是第二趟嘞!吾真个不晓得怎样回报侬呀,侬对吾太好了,呜呜呜···”
夏吉祥突然说了一句:“唉,别哭了,这钱不是白拿的,我还有一样事要拜托你做呢。”
卢文英马上表态:“夏哥,侬讲,只要是吾办得到额,吾一定尽力去办!”
“这事你一人办不了,就是收敛哈特尸首的事,”夏吉祥说:
“他的尸体还绑在麦根路小树林里,得尽快找人收敛。”
“夏哥,这事我能办!”卢文英出了一个主意:“我可以用尹公子妻子的名义,披麻戴孝给他风光下葬,绝不会让他暴尸荒野。”
“不行,你不行,丁默邨派了很多特务守尸,你去了非逮起来不可。”
夏吉祥边思忖边吩咐说:“我记得哈特说起过,他爹是四川武定县人,好像叫什么尹丁一,早年毕业于保定军校,现任维新政·府要员。
文英姐你可以向发文致函,向哈特父亲通报消息,让尹丁一来沪治丧。
如此一来,你也能洗涮冤屈,取得其父谅解。”
卢文英听了又痛哭起来,边哭边连连点头:“夏哥,迭桩事吾一定尽心尽力去办额,侬放心好嘞······”
夏吉祥望着佛龛里的两个牌位,一个是莫小刀,一位是詹森。
他长叹了一声,转身要走,却被卢文英喊住了:
“夏哥,你不上炷香再走?”
“不了,逝者已逝,徒然伤悲又有何用?”
卢文英听了这话,不由担心的追问:“夏哥,你是不是又想去复仇啊?”
“复仇?复什么仇,”夏吉祥笑了笑:
“哈特他是自作多情,自寻死路,行事如此马虎,实在怨不得别人。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不会再节外生枝了,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挥了挥手,下楼而去。
“夏哥慢走。”
卢文英攥着手中美元,仔细又点了一遍,便揣在内衣怀里,贴身藏好,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搬家了。
一旦有了希望,这个女人又恢复了精明能干模样,随时可以东山再起,再干一番事业。
······
星光月夜下,夏吉祥站在街头,回头望了书寓二楼一眼,嘴里喃喃念叨:
“张德欣,张德欣···等着吧,你的狗命我取定了。”
原来他刚才那番话都是说辞,他可以放过卢文英,绝不会饶了张德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