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吉祥连忙打开后车门,等两个女人上车坐稳了,他才平静的询问:
“怎么样,文英姐,谈得如何?”
“幸不辱命呀,夏哥!”
卢文英很是亢奋,两手比划着回答:“周太太拨我感动到了呀,她要周部长打电话拨日本人讲情嘞,
叫伊拉(他们)覅(不要)处置尹先生,拿伊(把他)暂时羁押在西牢里厢,等过一歇再看情况酌情处理。”
“不管怎么说,尹老先生的命算保住了,”许季红也在旁边补充:
“卢阿姐哭得太逼真了,就像尹先生真是家公似的,眼睛都哭肿了。”
“辛苦了,文英姐,本来这事我预计只有三成机会,没想到你真能说动周太太,这就省了让袁先生出面。”
“我看啊,这面子一点也省不了。”许季红插话说:“卢阿姐带去的首饰都被周太太留下了,而且只是暂时保住尹先生,不送交给宪兵队。
要想通过周部长把尹先生捞出来,势必得花一大笔钱!
夏哥,我看你还是另外找关系吧,周太太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知道了,只要周部长保尹先生不死,其他的慢慢再说,”
夏吉祥边说边启动了汽车:“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去丽都舞厅。”
······
公共租界,麦特赫司特路,
正是华灯初上,车水马龙之时。
丽都舞厅总裁办公室里,吴四宝抽着雪茄,与几个心腹聊天吹牛,忽见一名手下气喘吁吁的进来,不由喝骂道:
“小赤佬,看侬个衰样子,出啥事体啦,哭丧着乌拉面孔?”
“不好啦,吴老大!”
手下连忙汇报:“舞厅里来了一伙强人,正逮着看场子的曹七狂扇嘴巴子,您要是再不去,小旋风曹七就要被扇成陀螺了。”
“姆妈邪批!什么人敢在咱场子里撒野?
“对,非灭了他不可!”
几个心腹跳了起来,纷纷拔出手枪要大干一场。
吴四宝却没动,他向报信的手下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说话。
然而一把薅住这名手下的脖颈,怒声喝问:
“玛德!别以为阿拉脑子坏忒了,好随便糊弄!信不信老子先把你关号子里,活活扒你几层皮!
你特么给老子说实话,曹七是不是骚包老毛病又犯了,惹了不该惹的女人,对方都是什么人,报没报名号?”
“我说我说,吴老大!曹七的确摸了一个来跳舞的漂亮女人,被人家男人当场摁住了狂揍,就连其他几个看场子的弟兄都被打得不轻。”报信的吓得直哆嗦,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对方有五六个带枪的,看样子大有来头,领头的说他姓夏,就数他打得最凶,说要替四宝哥好好教手下做人!”
“姆妈邪批,不是冤家不对头啊,姓夏的果然来寻仇了。”
吴四宝捂着下巴,狠狠磨了下牙,摆手吩咐:“去宿舍把弟兄们都喊起来,抄家伙准备大干一场!”
“好咧,四宝哥!”
几个心腹正要一涌而出,一个叼着烟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爽朗笑道:
“哎呦,介是辣辣做啥子啦,大动干戈的?
四宝阿哥,老古话讲先礼而后兵呀,侪是老熟人了呀,侬确定不先搭我谈谈啦?”
“卢阿姐,怎么是你?”吴四宝看清来人,不禁眯起眼睛:
“你现在不开堂子了,改给姓夏的跑腿办事了?”
“哎呀,这是哪里话啊,阿拉一个女人家,哪能敢掺和你们男人的事!”
卢文英连忙柔声解释,但是她态度软,说话却份量很重:
“阿拉只担心四宝哥侬吃亏呀,对方可是有要紧证物,要捅到日本总监那里去的呀!
迭桩事体要是闹大了,就算是李主任也摆勿平额呀,四宝哥你丢官罢职都是小事,非要用人命填进去勿可啦!”
“姆妈邪批!这姓夏的总拿日本人压老子,真特么憋气!”
吴四宝气焰顿消,颓然摆了摆手:“散了散了,都先给我老实点,谁让曹七犯在人家手里,让人教训一顿算是自找的。”
说话间他转换表情,满脸堆笑的冲着卢文英拱手:
“卢阿姐,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有女人味了,真是光彩照人啊!
快请进来坐坐,咱俩单独叙谈叙谈,好好讲讲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