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再不说什么话,上完药便也就走了。
这一日总算结束,阿磐却好似一晃就过了好几年。
推门而出,外头青天白日,一片田庄茫茫不见尽头。
田庄之外又是山连着山,无尽头的山。
水连着水,无尽头的水。
绿油油黑森森的一大片,怎么都看不见边。
只有为数不多的木屋矗着,还有远处零零星星弯腰劳作的布衣,昭示着此地还算是个有人烟的地方。
她就似被困在井底的蛙,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如何出去,出去之后又该往哪儿走呢?
不知道哪儿才是大梁,不知道那人如今怎样了。
他还好好的吗?是班师回朝了,还是仍旧在打啊?
不远处黑压压地过来一大片乌云,沿着那山的尽头前来。遮住了日光,掩住了山头,很快就往柴院飘来。
忽而一声惊雷,这田庄下起了豆大的雨来。
阿磐从无一刻是如此迫切地想要回去,回到谢玄身边去,去揭开萧延年的阴谋,去撕下云姜的假面目。
但要从萧延年手上逃走,那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既拿她回来,必暗中监视。
你若不信,那怎么夜里往窗外丢一只瓷瓶试水,果然就能响起脚步声,那藏身暗处的黑衣侍者立时就能上前查看呢。
确认她人还在屋中,才又悄然隐进了暗夜中去。
只怕还没能逃出这柴门小院,立时就会有人出来,将她逮捕归案。
她想,阿磐,不急,要稳住啊。
稳住黑衣侍者,更要稳住萧延年啊。
索性就安安稳稳地待下来,不跑,不哭,不闹,就权当她已经认了命。
她开始好好地养起身子,为逃离田庄做一切准备。
养好了身子,便胃口大开,好似上辈子是个饿死鬼,怎么都吃不饱似的。
肉啊,汤啊,菜啊,粟米啊,来者不拒,通通吃下。
一个弱不胜衣的人是休想翻出去这几百里大山的。
她趁赤脚医官来的时候打听一切,“老伯,这是哪里的田庄?”
“老伯,可听过魏王父的消息?”
“老伯,如今外头还在打仗吗?”
那赤脚医官只笑呵呵的,她的问题一个也不答,若是开口说话,也是叽里咕噜,一句也听不懂。
不管怎么样,她肯好好吃饭养身子,萧延年是很高兴的。
他总来。
神出鬼没的,趁她睡着,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爬上她的卧榻。
她睡前便要把门落了锁。
落锁也无用。
千机门三教九流会机关妙术的可不少,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锁给撬开了。
撬开锁不止,竟连两扇门板也全给卸下扛走了。
那人甚至也不使唤旁人了,阿磐养好了身子,便就只使唤阿磐一人。
阿磐若说,“我不会侍奉人,主人去找旁人使唤。”
那个人不恼,自有他的主意,“那便上榻侍奉。”
这一招能敌她万策,一招就拿捏得她死死的。
萧延年如今大抵是全想明白了,再不与她耳提面命,提什么仗节死义,杀身报国的事了。
成日待在这田庄,也成日都待在她这里。
也是,如今有云姜代她,甚至有一条终南捷径,自然就再不需要她再去肝脑涂地。
还说什么,“早叫你回来,你不回。跟在他身边,可享过一点儿福?一个什么‘美人’,就叫你找不着北了,可惜‘美人’就是‘美人’,人家要娶的又不是你,你瞧瞧自己吧......”
他一边说,一边沿着她的腰身轻勾描绘,“这身上可还有一点儿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