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广年过四十,是般阳县有名的屠夫,县城里将近大半的人都在他家买过猪肉。
他干这行几乎干了一辈子,在屠夫这一行上,也可称得上别人一句状元郎!
某天下午,新任县令上任后,没多久就有一卷文书从县府送出到赵有广的家中。
文书上写到:
“要求般阳县扩大,豕的养殖规模。”
作为屠夫这行的佼佼者,赵有广家中自然有一定规模的养殖,他对此文书的内容嗤之以鼻。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养那么多豕干什么?
般阳县有那么多人吃得起肉吗?
简直就是乱来!
全然不记得,刚才他脸上满是一副谄媚的笑容,从市正手里接过县令的布告。
赵有广有心劝诫新任县令不要如此昏庸,可又没这个胆子,像极了闻弦声而兢惧的惊弓之鸟。
毕竟,有的官老爷可不管是非对错,拂了他的面子,就被视为挑衅,挑战权威。
最后的下场可都是极惨!
这么多年以来,赵有广见这种自视清高,聪慧机灵的人多了去,犹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
可哪个落得好下场?
可这事又不能推脱!
赵有广面露难色,嘴里砸吧着一口卷纸做成的烟,缥缈的白烟从他的嘴巴里鼻子中逸出,只能看到那高高皱起,堆叠在一起比泰岳还要高耸的皱纹。
这事不好办!
第二天。
赵有广一如往日早早地就起床在摊口巡视,宛如一位高高在上的人间帝王,欣赏他的领土。
他狠狠地训斥了一番粗手粗脚的学徒后,牵着自家如同布娃娃一样粉嫩可爱的孙子,转头去了新怡轩。
在路上,他发现平日相熟的老伙计都堆在一张布告纸前。
赵有广的孙子脸蛋白嫩,灵活生动的大眼睛宛如两颗硕大的黑葡萄,看起来非常讨人喜欢。
小孙子天性活泼好动极喜欢热闹,虽然有些虎头虎脑,他看到这么多人围在这里。
咿呀学语地拉着爷爷过去。
“哟,这不是赵老爷子嘛!”,说话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是附近酒楼的掌柜,看到粉嫩天真的孩童后,又说道:“又带着孙子去新怡轩吃好东西了?”
赵有广摆摆手,“这不是闲着没事干嘛!”
他又看了眼那张黄底黑字的布告,说道:“这是怎么了?”
掌柜靠近赵有广,附耳说道:“我们这位新任县令真是闲的,听说他要专门搞一条叫什么商业街,还有叫什么劳子市场的东西!”
赵有广粉头油面上净是迷惑不解,“掌柜的,你比较有文化,这个商业街和市场是什么东西?”
掌柜听到赵有广的话后,郁郁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圈一块区域用来让那些做衣食住行的小贩能够自由做生意的地方。”
闻言,赵有广也知道掌柜为什么一脸阴郁了,敢情是因为有人抢他生意啊!
“那什么劳子市场有事干什么的?”赵有广抱起想要跑走的白胖孙子,粗壮有力的手臂上露出肌肉线条。
“这个我知道”,旁边的年轻人转头过来,满脸兴奋地说道:“这个市场也是官府专门划出来给般阳县的百姓用来交易贸易的地方。”
“而且听说曹县令还把禁止随意离开乡、亭的命令废除,也就是说日后游商不再是那些世家大族和富商的专属,就连我们平民百姓也可以做啦!”
“而且,曹县令还严令官府的衙役、酷吏不许贪污腐败,还专门设立了一个检察司,接受民众上访举报并派出检察卫核实并缉拿。”
赵有广面色一惊,他没想到新任县令竟然如此有魄力,大刀阔斧地改革。
作为般阳县生意做到最大的屠夫,他可是知道从乡、亭那边收购那些老农的壮剽的肉猪有多难。
不禁要给县府的官吏打点,还要给当地乡的有秩、乡绅送礼,一套流程下来利润就已经去十之七八。
现在,如果真按官府所说,那以后他的利润就大了,说不定还能让自己的生意开到县城外的乡亭里。
想到这,哪怕赵有广已过不惑之年,全身的热血都逐渐沸腾起来!
那颗沉寂已久的事业心,重新变得炽热!
这时,他也顾不上去什么新怡轩,抱着白净的大胖孙子就往家里赶去,连自家孙子的眼中充满水雾也没有注意到。
十月底的秋意正是最浓之际。
如今距离曹郯一行人刚来般阳的日子,已经过去大半个月。
在这段时间,他们也基本适应了般阳的生活。
般阳的军事方面,曹郯全然交给了李羽,当然还是会经常过去巡视一番,毕竟某位伟人说的对,枪杆子里出政权!
政务上曹郯与张宾、王猛二人组成简单的草台班子。
面对张、刘二家的紧逼重压,三人发现无从下手。
无论是从官府里的上下官吏还是县城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与曹郯他们无关。
面对这样的情况,曹郯头痛不已,怪不得般阳县当初那位县令走的时候那么开心呢!
如今,只能暗暗蛰伏,以待时机成熟。
曹郯闲来无事,一个人坐在院子中,宛如沉思者雕像一般,静静地盯着地面上的泛黄落叶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