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四年,十二月初十。
清晨,王鏊冒着雪进宫,准备见朱厚照。
顾不得路边的热汤,只买了京城的烧饼,放在袖子里。
他不是不在家里吃东西。
而是吃不下去。
他想劝皇帝按时上早朝。
同时,也准备第三次请辞。
五月时他请辞,因为皇帝不处置刘瑾这些奸佞。
可是,皇帝不批复他请辞,直接石沉大海。
前几天,看到焦芳和李东阳因为北直隶提拔官员的事情,两人明争暗斗,实在是心累。
皇帝越发不听话,他身为臣子劝谏不得,只能告老还乡过清闲日子。
王鏊想,皇帝不上早朝,此时肯定还在睡懒觉。
谁知道,到了东暖阁。
皇帝都坐在那里数银子。
看到东暖阁堆着两堆金银。
像两座小山。
张永和谷大用二人正跪在地上清点装箱。
看到王鏊进来,朱厚照示意谷大用他们下去,请王鏊坐下。
“陛下,这金银?”
“噢,是东厂在张采和石文义家中搜出来的,正让人清理。”
王鏊吃惊了,这么多金银。
一时间,惊的他他呆坐不动。
王鏊跟李东阳的圆滑不同,是传统的读书人,甚至保留着古板的士人思想。
对于半人高的金银堆,着实没想到锦衣卫能这么贪。
“王师傅,来这么早,是有事与朕说。”
朱厚照看着王鏊。
王鏊立刻起身,躬身道:“回禀陛下,臣请辞官还乡,望陛下能够恩准。”
朱厚照走到王鏊面前,拿过王鏊的请辞奏本,看了眼王鏊,这是气愤自己没有处置刘瑾,还是生气自己不上朝。
辞官是不可能让他辞官的。
有王鏊这个人在,虽然比较古板迂腐,但是终究是正义的,可以调和内阁,紧要关头,王鏊还能保护自己。
只是王鏊又来请辞,某种意义也是欺负朱厚照。
因为文官已经形成一种无形的力量,用道德礼法,来强迫坐在皇位上的皇帝丢掉个人意志。
道德劝谏也算一种。
“王师傅,你这是让朕为难。”
“陛下,臣不敢为难陛下,只是臣自五月以来,也不曾为社稷和百姓做些实事。
劝不住陛下,教不好陛下,臣有愧于先帝。”
王鏊自从维护成化爷的吴废后被刘瑾羞辱,对许多事就处于摆烂状态,不争执,不愤青,但是不代表不在意读书人的气节。
君重视阉宦如珍宝,却视他们朝臣如野草,于百姓不顾。
王鏊不能逆君,不能骂君,但是可以让自己退出大明的官场。
眼不见,心不烦。
他无力挽救,选择放弃。
朱厚照怎么会放王鏊走,将请辞的奏本直接放在灯上点燃,看着王鏊道:“朝廷需要王师傅。”
“陛下何苦留臣。”
王鏊的意思是朱厚照不肯处置刘瑾,又不肯让他请辞,岂不是为难他。
朱厚照从金银堆里,拿了五十两的金子,交给王鏊:“王师傅编纂实录辛苦,朕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