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金盆洗手大会还有一日,天却下起雨来。稀里哗啦,烟锁天池,把个衡阳城连同衡山皆渲染得水雾缭绕,满青遍绿,犹如仙境。
山中有一队人马越岭行走,前后十几人,虽着雨披,却也难掩身姿婀娜,均为女子。
再细细看去,见得一溜儿光头,不着半点青丝,赫然是一群尼姑。
她们正是五岳剑派之一,恒山派弟子。
方今五岳剑派之中,泰山修道,华山崇孔,恒山学释,衡山就乐律,嵩山钻营朝堂,乃世人皆知。是故恒山弟子,多为尼姑。
五岳剑派结义为盟、同气连枝,门下皆是师兄弟姊妹。只是经过一月前的某事,嵩山要排除在外。
此番队伍,由恒山三定之一的定逸师太带队,前来拜会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以尽情分。
临走之际,定闲师太几番叮嘱,让定逸师太谨口慢言,除对付左冷禅一事外,不要乱搭腔其他事情。
定逸师太也总算醒事,原来在师姐眼中,岳不群并非外人所见那般模样。她虽不赞同此看法,但也有了警惕,记在心里。
一行人走到下岭时候,一个女弟子颦眉叹气,原来适才她走山道时脚底一滑,在山壁上扶了一下,弄得满手泥泞青苔,十分不雅。
这位女弟子秀色照人,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瑕,乃是当之无愧的绝色美人。她叫仪琳,性子纯洁善良,天真娇憨,受到举派上下喜爱。
基于某种自暴自弃的心理,什么东西一旦脏了,就可以不管不顾地继续脏下去。
仪琳干脆把自己的这只手臂当做大家的登山杖,谁若行得比较勉强,她就走到谁的面前,伸出手掌撑着山壁,再让人家按住自己的手掌借力。
她来来去去,帮助一些体态娇弱的同门,浑不顾自己也一身大汗,忙碌得像是只努力的小猫。
师姐师妹们看了,既是心疼佩服,也是忍俊不禁,连一向脾性火爆的定逸师太,皆摇头失笑。
等到下了山岭,远处看得到了官道,一位师姐发现了一处山泉,招呼她过去:“你去那儿把手洗涤了,等会儿跟上来便是。”
她恍然大悟,开开心心拜别队伍。独自洗手之时,偶然一瞥,心几乎跳到嗓子眼,惊呼一声。
“啊——”
却见溪水之中,仪琳身后多了个男子身形,腰间配刀,咧嘴狞笑,眼睛像一条发现猎物的毒蛇,正以邪淫之态在她浑身上下舔舐。
仪琳在一种滑腻黏人的难受感中惊呼起身,但觉背心上一痛,紧接着身子一软,瘫倒下来。
点穴术。
她心中的惊慌无以复加,但身体却平静得如同熟睡,不仅动弹不得,也是哑口无声。
男子一把抓住她,在几丈外一处山洞中潜伏起来。两个人躲在静谧的一处,男人咸湿沉闷的呼吸回荡在山洞中,像是要将她吞噬。
过了一会儿,三位恒山派师姐前来,到处找寻,几度呼喊,不得回应,便焦急的远去了。
仪琳一颗心从希望到绝望,身旁的男子却嘿嘿笑了两声,仿佛品味到了她内心情绪的变化,正合他的口味。
等到一片宁静,再无旁人,男子拍开她身上穴道。
她穴道一旦解开,就一股脑往山洞之外冲出去,男子却早有预料,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得意道:
“小师父,你既落在田伯光手中,还以为能逃得出去么?”
仪琳奋起内力一震,挣脱他的钳制,后跃拔剑再刺出,剑光一送,恒山派“金针渡劫”。
田伯光哈哈大笑,右手食指中指伸在半空中,剑光立即截停。
他竟能空手制住白刃,仪琳的剑法不像是刺他,更像是配合着把剑尖送在他指间。普通人之间,就算约好了表演,也做不到如此恰到好处。
田伯光两指捏着剑尖发力一颤,这是耗费气力的不智之举。但即使如此,依然令仪琳手臂一颤,剑柄脱手,为田伯光所夺。
岂止如此,紧接着咔嚓声不绝入耳,田伯光漫不经心捏着长剑,拇指不断按压,剑身即一节节往下滑动,似乎在玩着个新奇的玩具。
但这并不是玩乐,每一次按动,精铁剑身便折断一截。田伯光的手掌像是一只吞金食铁的嘴巴,变魔术般不断吞噬剑身,吐出碎片。
不一会儿,长剑成了一地零碎,田伯光手里只剩下了一截剑柄。他做完了这一切,面带微笑,将剑柄倒提着还给仪琳。
如此功夫,非同小可。仪琳看着剑柄呆了一呆,一时茫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放弃吧小师父。田某既看中了你,你便怎么也躲不过,与其挣扎反抗,不如快活一番。”
田伯光大为满足地端详眼前的小美人的惊讶模样,伤势刚好,就能遇着如此美人,可算是老天有眼。
他怀抱双臂,摇头晃脑起来:“你知道天人合一么?皇帝古称天子,若他不贤明,老天就会降下祥瑞,若他该被推翻了,老天也会有启示。”
“男女之间,互相都是对方的皇帝。这山中细雨蒙蒙,等下你身子也香汗淋漓,是不是也很像天人合一的道理?田某今儿个正欲效仿先贤,把你变成衡山呢。”
说话之际,他的目光仍满足地游走在仪琳身上,似乎看透了宽松朴素的僧袍,勾勒着少女发育正好的身体曲线。
仪琳适才刺出一剑的时候全神贯注,他却犹有余力,观察到拧腰、交臀、抖肩之间的起伏沃腴,那是让人惊讶的诱惑体态。
少女的神情清纯懵懂,但身体却是一只多么肥美的羔羊啊,他尽可以想象得到其中的白腻雪润。
仪琳心灵纯洁,无法觉察到田伯光脑海中的种种臆想,所以她只是慌乱,却没有屈辱。
只是迟钝如她,亦能清楚感觉到某一瞬间的氛围变化。
田伯光脸上的得意忽然凝固,心也从她身上跳开了,山洞里不再是一个隔绝的世界,它和山洞之外产生了某种联系,这是高手之间气机上的勾连。
不知道什么时候,山洞里变得特别安静,一个踩碎草叶的声音出现在山洞外,很从容也很轻盈,走了几步,按兵不动。
接下来山洞外也恢复了安静,和山洞内一般无二。但是杀机从四面八方涌动起伏,连仪琳都看得出来。
田伯光深吸一口气,按住腰间的刀柄:“是哪位朋友?前来坏我老田的好事。”
“李旺是我杀的。”
外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清朗而明脆:“田伯光,我猜你一定很想找到我,所以在你找我之前,我先找到你。”
“然后,我杀了你。”他这么说。
仪琳能感觉到田伯光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化,那种变化充斥着怒火、杀意、仇恨、伤感……种种情绪之中,出乎预料的是伤感最浓。
他的眼圈居然红了,眉毛柔软得耸动起来,好像两条毛毛虫,一瞬间脆弱得好像没有了任何危害性,连仪琳都差点想同情他了。
“好啊,真好啊。杀我兄弟的家伙来了。”
只是一刹那,田伯光重新变得坚强,声音却还是很轻:“你没有东躲西躲,小人作态,老子可开心极了。”
“一个以奸淫妇女闻名的人,居然也有资格指责别人小人?”
“奸淫是奸淫,小人是小人,勿要混为一谈。你这般说话,仿佛大丈夫不该见女色?老子还真问问,你是否吃过女人的唇?摸过女人的胸?”
田伯光一本正经道:“更不说那极乐妙处了?要我看,你连女人的肚脐眼都没有碰过罢。”
“……还真没有。”
山洞外的人终于走了进来,带着一股春雨后泥土的味道。这是个皮肤黝黑,身材精悍,很有男人味的少年,腰间别一把刀。
田伯光慢慢转过身子,手时刻把刀柄,身体紧绷得像是随时会射出箭的弓弦:“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