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三十七。”
莫三十七从来不觉得这个代号是好听的,但他听见娄钦言声音轻柔地唤他的名字:“莫三十七。”
宛若清风吹走雾霭,使他心中的阴霾尽数散去。
“名字我不能帮你取,等你找到自己的名字后,莫忘了告知我一声。”
“好。”
莫三十七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娄钦言笑道:“今后还会暗杀我吗?”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细数那三年,莫三十七不记得自个给娄钦言投过多少回毒,又拿刀刺了多少回……
娄钦言功夫并不差,能跟莫三十七打得有来有回,若不是对他不设防,想来也很难被刀直接刺破胸口。
不设防的原因是因为喜欢他吗?
喜欢到连他是个刺客都忘记了吗?
莫三十七缓缓伸手握住娄钦言冰冷的手,轻轻给他搓热。
“娄钦言,你到底为什么要装死?”
娄钦言唇角微扬,像是卸下了什么极沉重的担子,语气轻松地说道:“非也非也,那天本就该是当朝丞相的死期,结党营私,勾心斗角,作恶多端,祸害百姓。此等恶人,本就该死。”
莫三十七不认同这些,他冷言道:“你不是恶人。”
“我当然不是。但那位名为娄钦言的丞相就是奸臣,罪无可赦。朝堂需要这样的人出现,我便就做。如今朝堂上不需要这样的人,百姓希望这样的人死,我便就死。三十七,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莫三十七神情怔愣地点点头,心中顿时明了。
所以娄钦言仅是当今圣上培养的一颗棋子,用来制衡朝堂,分散党派势力。
但娄钦言是自愿要做这枚棋子的,如今他不想做了,便精心计划好了自己的死期。
怪不得娄钦言一死,消息一夜之间便传遍满京城。
莫三十七沉声问:“所以,我的那一刀,在你的计划之外,对吗?”
娄钦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件事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
“对不起。我的刺杀目标从来没有更换过,一直都是你。”
莫三十七为了降低娄钦言的警惕心,确实说过放弃刺杀他的话,但听影堂的规矩是任务一旦接下,除非死否则只能成功,没有后悔更改的余地。
换句话而言,即便娄钦言逃到天涯海角,莫三十七也得追过去杀死他。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喜欢上刺杀目标,便又是触犯身为刺客的大忌。
莫三十七已经拖拖拉拉在任务上耗了三年,享受着娄钦言给他带来的特殊情感,享受着娄钦言对他越发纵容的态度……
他一直在杀与不杀之间犹豫不决,摇摆不定。
最后在生死抉择之时,他选择自己活。
他似乎没什么错,但他不该利用娄钦言的感情。
不该享受欢愉的同时又蓄意谋杀。
更不该的是——
莫三十七后悔了。
这一切的经历都太痛苦了,莫三十七放任自己的欲望在娄钦言身上得以宣泄,选择这条路却没能够坚定地走下去。
莫三十七扪心自问。
你敢说,那两次的春风一度,中途没有过丝毫清醒的时刻吗?
你敢吗?
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