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父也抢过手机连声喊张文焕的名字,苦口婆心劝道:“文焕,你在不在旁边?别冲动,你听我说,你们要是真心相爱,可以先办婚礼,但不要领结婚证,你不能这么自私不顾我们的感受。”
张母又夺过手机大骂:“办个屁婚礼?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进我家的门!李南照,你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以为躺床上两腿一张就可以实现阶层跃迁。你这种农村凤凰女一肚子心机阴谋,净想着靠出卖肉体勾引男人改变命运,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儿子?我给你十万够不够?拿着钱赶紧滚!”
张文焕羞得脸色发红,他听不下去,抢过手机挂断。
他父母还是锲而不舍打过来,他不得不暂时关机。
李南照胸口微微起伏,也在极力压着怒气。
她定定看着他,眼里全是悲伤:“现在你还觉得我说的生活现实和差距是借口吗?你还觉得我能不顾一切跟你结婚吗?”
室内死一般寂静,窗外依稀传来几声零碎的炮竹声。早春的寒意顺着半开的窗格沁进来,让人浑身一凉。
面对李南照了然的眼神,张文焕感觉自己的嘴就像被人捏住,想说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听到自己母亲骂出那些话,也震撼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在他的印象中,母亲一直是一个讲究体面的人,在工作方面软硬兼施、游刃有余,对待亲戚朋友时热情好客,在面对他时有严厉也有慈祥。
他从未想到他的母亲竟然能对他的女朋友说出这样恶毒至极的话,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李南照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嘲讽地笑笑:“不敢相信你妈是这样的人对不对?我告诉你为什么吧,因为她有很多副面具,对待不同的人就要戴上不同的面具。我是她瞧不起的人,她在我面前连装都懒得装。”
“文焕,你妈第一次见面就让我难堪,你一直强调她只是疏忽,才没有给我准备见面礼。说实话,我不在乎见面礼,她不准备是她失礼,是她不懂做人,丢的是她自己的脸。但是她第一次看我的眼神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的。就是这样的眼神让我害怕,我跟你提过一次,你根本不信。我虽然算不上聪明人,但一个人对我有没有恶意,我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这就是我不敢轻易答应跟你结婚的原因,你妈让我没有信心。”
李南照长这么大,爱她的人不多,给予她恶意的人却有不少。
她遇上爱和善意时不敢轻易相信,持保留态度,但那段黑暗的经历让她对恶意几乎有一种本能的感应能力。
可是后来张母又变了一副面孔,笑盈盈又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说很喜欢她,文焕喜欢的姑娘她都喜欢。
李南照糊涂了,她一时分不清张母的意图,也有些怀疑初次见面时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张文焕下意识想反驳李南照的话,想说自己妈不是这样,会不会有误会?
但面对李南照看透了的那种清澈眼神里,这种虚伪的话他说不出口。哪怕他再如何巧舌如簧,也无法解释他妈刚才在通话里那种恶意满满的言辞是出于什么心理?
甚至连他自己都处于震惊的状态中,很难想象说出那种毒辣又刻薄的话的人,会是他的母亲。
李南照苦笑道:“你能想象一下,假如那天我真的跟你去领结婚证,你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吗?在她心目中,我们不是两情相悦,而是我用尽心机计谋,不要脸地勾引你。对于她来说,我跟你在一起不是正常恋爱,而是我为了往上爬,把你当跳板。”
“未来婆婆对我带着这样先入为主的偏见,万一咱们真的结婚,你觉得她会怎么对待我?如果我没有猜错,她会抓住我生育艰难这个痛处,反复在我的伤口上撒盐,还要想方设法拆散我们。哪怕我们命中有缘真的有了孩子,在我产后最脆弱的时候,你觉得她会善待我吗?”
张文焕说不出话来。
这些他没有想过,太长远了。
“南照,这些都是你单方面的想象,不代表事实,你想得太悲观了。你先别急着否定我,我回去跟我父母沟通一下行吗?”
李南照道:“这不是毫无根据的臆想,而是我身旁就有活生生的例子,我的表姐生孩子后就经常被婆婆折腾得痛哭,我不得不多考虑一些。你现在看看,谋哥的存在跟你父母的激烈反应,哪个更有可能成为结婚的阻碍?”
张文焕的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李南照叹气道:“你确实应该回家跟你父母沟通,至少得告诉他们,是你强烈要求结婚,而不是我教唆你、撺掇你。”
张文焕羞愧得耳朵和脖子都红了:“南照,相信我,这事我会处理好,对不起。”
李南照道:“事已至此,你们怎么沟通处理对我来说意义不大。哪怕你父母不嫌弃我的种种,我也嫌弃这种公婆。”
张文焕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