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非常的慌,我爸爸也一样,我们两个对我妈说的第1句话就是,不管这个骨髓能不能匹配得上,如果能匹配得上,也不能捐!”
“很简单,在这种时候,我下意识关心的对象就是我的妈妈,我妈那年也47岁了,捐了骨髓身体就会大不如从前,还有基础病,只会更加拖垮身体,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不光我和爸爸的想法是这样的,其实我妈自己本身的想法也是这样的,甚至是不光是我妈,我舅舅也是。”
“所以到了最后,愿意倾家荡产去救我小姨的,就只有我姥姥和姥爷,至于我小姨父……在最初的陪伴之后,他就坚持不下去了,不止一次的,我曾经听到过,在电话里他和我爸诉苦,不过我小姨夫值得点赞的就是,即便到了我小姨去世那一天,他也没有选择离婚。”
“50来万,在医院很快的就消耗一空了,我小姨硬生生的,等了两年的时间都没有等到来源,而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再继续拖延下去了,这个时候,治疗也需要加大量,又有一个50万,谁来拿呢?”
“小姨想要卖房子,但是包括姥姥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同意,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当时病危通知书已经下了好几次,如果小姨把房子卖了,那么作为小姨的独生女儿日后将没有房子可以住,没有家可以回,这一栋房子留下来,就是我妹妹的底气所在,哪怕是日后嫁了人,哪怕就算是嫁错了人,以后离了婚,带着孩子回来也有自己的一套房子住。”
吴文平教授的声音说的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如果不是肖尧仔细的侧耳倾听的话,恐怕根本听不清楚。
“所以最后,我小姨死在了我妹妹结婚之后的第一个礼拜。”
“那套房子到底没有卖出去,而且还在临死之前将房产证转移到了我妹妹的名字底下,而我妹妹为了完成小姨的心愿,也是随随便便的就找了个男的嫁了,即便那个男的家里人……并不喜欢我妹妹,原本说好的66,000的彩礼,最后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压榨到了33,000,最后甚至就连这33,000都不愿意掏出来,只给了8888,两个红皮箱子,再加上小姨卡中最后的5万块钱,由着我妈和我舅舅送着,坐着高铁,一路送到了对方家里。”
听到最终的结尾,肖尧陷入了沉默中,他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属于生活的那一份压力,却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或许这份结局对于吴文平教授的小姨来说,已经是能达到的最好的结局了,也是给女儿最好的一个结局。
“你知道我小姨到了临死的时候,拉着我妈的手跟我妈说什么吗?”
吴文平教授抬起头来,神情无比的复杂,抿着嘴角说道。
“我小姨跟我妈说,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治了这个病,如果没有治这个病,他和小姨父的感情也不会在这持续不断的致病以及在各大医院跑来跑去的过程之中消耗殆尽,而作为独女的妹妹,至少还有一个父亲在,不会太过于伤心,他也不会逼迫着孩子去嫁一个并不喜欢自己家孩子的家庭。”
“小姨并不放心小姨父,说到底……两个人也是夫妻,到底也是同床共枕过,小姨对小姨父的性格非常的了解,而事实也果然如同小姨所猜测的一样,在小姨去世之后,小姨父并没有伤心,反而是去世的不到两天,就又找了个新的女朋友,而且还买了一辆一直梦寐以求的摩托车,每天带着女朋友出去兜风,花钱吃好吃的,很快活,而我妹妹,每回在男方家里受气,给自己父亲打电话的时候……不是没接通就是是这个女人接通的电话,要不然就是随便的应付两句,给转个两三百块钱,就拉倒了。”
“反倒是我妈和我舅舅这边,到底还是因为小姨的关系,我妈经常私底下会接济我妹妹,每个月打的钱不多,可能也就一两千,但是也是尽他的所能了,而我舅舅因为所有钱都是被舅妈管的,只能从自己的零花钱里扣,但每个月也会给我妹妹打个四五百块钱,没事还能打几个电话,上一次我妹妹被大半夜的吵架打了的时候,也是我舅带着我们兄弟几个打上门去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吴文平教授的神色更加复杂。
“所以我能理解这些老人为什么不愿意治病,同样也能理解那些当父母的在得知自己要花大价钱治病的时候而犹豫不决。”
“我想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我妈妈的身上,或者是我爸身上的……他们会和老太太做出同样的选择,这个世道活的就是这个样子,没有钱就是寸步难行,所以他们会想方设法的把所有钱都会遗留给孩子,至少让他们身上的苦不会在孩子身上出现。”
“……”
听到最后的一句话,肖尧揉着胸口,莫名的觉得有些堵得慌。
说真的。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
如果是自家老妈的话……
别看老妈平常大大咧咧的,但是老妈也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小病就治,大病就死,不花钱看病,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也曾经问过老妈为什么要这么说?
按照老妈的说法就是,现在的手术太受罪了,更别提什么化疗放疗了,头发一把把的掉,人也是越发的憔悴,身上更是插满了管子,在这样痛苦的情况之下,人活着也不高兴,倒不如高高兴兴的该吃吃该喝喝,然后坦然赴死,面对自己最终的结局,这样的话还不至于拖累孩子,而且还能给孩子留下来不少钱,挺好的。
所以说到底。
为什么不治病?
没钱,心疼!!
唉!
肖尧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胸口堵的厉害。
“行了,我这也是看你刚刚太难受的样子,有感而发,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去告诉你这些事情,也是想让你从病人的角度去理解,我们做医生的,不能只做医生,也需要去从病人的角度看,用病人的眼睛去观察世界。”
吴文平教授这边倒是很快的,便调整好心情,拍了拍肖尧的肩膀,同时将手中今日总结的错题本推了过去。
“看情况,差不多快要下班了,后头应该也没什么病人了,你把这错题本看一看,牢记其中几个比较容易弄混淆的知识点,明天你过来以后我还会考你的,然后后天是咱们一周的周考,也是,看你的知识点掌握的如何。”
顿了顿后,吴文平教授接着说。
“咱们这边也是非常随主流的,每个礼拜都有周考,每个月都有月考,每隔两个月的话,会有一场大考,主要也是为了时刻掌握你们的知识理论方面的程度,只有理论方面非常的扎实,你才能够进手术台。”
“好的。”
肖尧这边听到这些话后也立刻收拾好自己,低落的心情,点了点头答应了下。
下班后。
到底还是受了今天这件事情的影响,肖尧给老妈那边打了通电话。
再三的旁侧敲击着老妈身体确实没什么问题,之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挂断电话之后,便开始仔细的认真的学了起来。
当然。
面对某些偷懒的系统,肖尧还是在心里头小小的鞭策一下。
眼睁睁的看着进度条终于来到了79%的位置之后,肖尧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进度条加载完成的时间,差不多还需要个不到一周左右。
……
第2天。
肖尧刚一上班,来到医生大办公室里,屁股才刚刚挨到椅子上,就看到一帮人呼啦呼啦的,突然跑了进来,一帮人一个个的都是脸面焦急的模样,就仿佛屁股后面有霸王龙在追一样。
“这咋的了?”
肖尧一脸懵。
虽说肝胆外科这边大家感情确实都挺不错,而且对新人也非常的友好,就是这个……时不时的突然搞一点奇奇怪怪的玩意儿,着实有点让人跟不上节奏了。
“最难搞的家伙来了!”
到底还是师兄靠谱。
唐明春师兄停下了脚步,一把扯过肖尧,坐在了办公桌上,小声的说道。
“最难搞?”
肖尧微微一愣。
“之前不是发给你那个特殊人物了吗?你看没看?”
唐明春师兄接着小声的说着,声音细小,如同蚊子一样,如果不是肖尧和唐明春师兄的距离足够近的话,恐怕根本就听不见。
“看了。”
肖尧点了点头。
“里面有一个姓温的,男生,今年刚21岁。”
“21岁的话应该才是大学生吧,或者是快大学毕业的年龄,怎么就变成最难搞的了?”
说到这件事情,肖尧确实有数不尽的疑惑。
按理来说大学生应该是最好应付的群体了,毕竟人家常常都说大学生是一个年龄段中除了小孩子之外最为清澈的年纪了,常常眼中都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怎么到了这边的时候就变成了最难搞的了?
“……”
唐明春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有些扭曲和复杂起来,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写,但也似乎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你的那份介绍谁给你的?里面应该少了很多东西,看来是没发给你我们最新总结的,可能是上一版的初级资料。”
“这家伙难搞,不是因为这个学生,就是不是说是他本人,而是他的整个家庭就非常的难弄,从老到小全都不是善茬子,可以说是全员恶人的存在!”
唐明春师兄的脸色非常非常的……用心惊胆战这个词语来形容就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