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眼所见,你竟然跟我说不是‘那样的’?难道是我眼瞎了吗?”
本就不过一文弱书生,十六七岁,哪经得起他一巴掌?
古瑟嘴角被他打出血,加上本就有内伤在身,那血,就沿着他的嘴角往外流,不断的,经过下巴,滴答滴答的滴了地面,很快成了一小摊,在烛火摇曳的灯影下,格外耀眼。
冷寂的气氛僵了片刻。
古瑟已经麻木,他无神暗淡的目光抬起,仰望着他的父亲,一把用袖子抹了嘴角的血。
但却无济于事,刚一抹,血还是自己默默的冒流着。
于此,他也不再管,望着自己无情决然的父亲。
“如果父亲觉得我死了,能抹去其污点,那你就杀了我吧,我不过一贱婢的孩子,父亲杀其母亲时都毫不留情,于我,也应该不会手软。”
“当然,如果父亲懒得动手,怕脏了手,让其下人动手也可以的。”
当真孩子气盛,古瑟一样的执着不肯屈服。
他搬了其父亲杀自己母亲时的心狠,再提这事,不过是想看,他到底于自己有多心狠。
为自己的名誉,他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且,他本来就没有活着的信念,刺激其父亲,亦不过是想真的解脱吧……
古侧被他这话气得前胸起伏,生生喘着大气。
他手颤抖的指着古瑟。
“好你个贱骨头,竟敢要挟我来了是吧?以为我不敢?”
说着,一脚就踢在了古瑟的腹部,他被直接踢飞了出去,哐当一声撞在了旁边的花盆架子上。
他痛苦的倒在地上蜷着身子,随即就低咳了一口血来,嘴角的血亦涓涓细流,默默的淌了地上。
被他撞到失去平衡的花盆在其架子上颠簸晃了几下,啪的一下砸在了他的头上,瞬间就流了血来,花盆也碎了。
古侧这一脚,当真残暴无仁。
看到地上蜷缩着始终没有吭一声,似奄奄一息的儿子,古侧没有半点的心顿,亦没有半丝的怜悯。
古瑟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模糊的视线里,看着他父亲的身影走近。
又忽然,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到了那天他母亲被打死时的场景。
也是这样的夜,也是这样的父亲,也是这样的无情。
他凄凉的躺在地上,只有他母亲在为自己苦苦哀求,而他身上流着跟他一样的血的父亲,却始终无动于衷。
乃至最后,于他母亲置之于死地,就是他这个亲生父亲。
有着相似的场景,有着相似的无情冷漠,亦是为相同类似的事情,却没有其母亲哀求给予的温暖……
“你说,那个人是谁,说出来,告诉我,是他缠着你,或许,我可以让你继续上私塾,留你贱命!”
古瑟迷糊的视线里,看着他父亲半蹲身他面前,低头来,似要挟的道了句。
他父亲模糊的身影一晃,眼前全是那天船上的影子。
凉生温柔微笑的神情,贴切的关怀,及温柔惬意的举止,还有……
他蓦然亲吻自己额头的场景,由模糊,变得清晰……
弃卒保车?——杀了凉生,以证自己儿子的刚直?
这还真不愧是其自己父亲的作风呢!
“呵呵,无利不往,为了自己名声,倒真舍得下血本,连良知都不要了。”
古瑟蜷缩在地上,僵着痛去知觉麻木的身躯,冷然的轻笑了声,满是轻蔑。
“我是为你好,不想断了你大好的仕途!”
古侧一点不为动,一甩衣袖,冷然不屑的接过。
“你是为自己盘算呢,还真是为我好?——彼此不清楚吗?”
古瑟爬起来,忍痛的坐地上,抹了把嘴角的血,毫不服输。
“哼!”
古侧冷哼了声,站起了身,走开了几步。
不否认古瑟的话,亦不屑于他的话。
忿然的走开几步,又转身走了过来,他气愤的颤着手指,指着顽强不屈、冥顽不灵的古瑟。
“你说,那到底是谁?”
常年成绩榜首如此出色的古瑟,他自然不想放弃,而他,也是他众多孩子中走仕途这一块最有希望的,所以,他只能从那个与他厮混的人下手,断了他这条路才可!
“他是谁,如今,还重要吗?”
古瑟却完全不想理解他父亲的想法,只执着于自己的形式,不想殃及他人。
“你是要护着他吗?”
古侧却误解的以为他是要护着对方,冷然逼迫。
他气得气血淤结,没差点当场送走他。
颤抖的手指着古瑟,抖了两抖后。
“混账东西,你可当真不负你母亲啊,这条路走的死死的!”
抬手又是愤怒的一巴掌,落在古瑟脸颊。
还学会护着对方了,不错,不错的很!
他眼里,是满目恶恨与嫌弃,亦是一副恨铁不成钢。
古瑟被打得脸偏向了一边,嘴角又挂流了鲜艳的血。
当真旧迹未干,又添新血。
末滴沿着他的嘴角流下,着下巴无声的滴落了地面。
这次他用心注意接受的,所以,硬是生生的接了这一巴掌,没使自己窝囊的倒了地上。
……明明是他心狠,容不得其母亲,其罪孽,却就这样被轻飘飘的扣在了他的身上。
——当真是他父亲,一点也没有让他失望!
古瑟被这几下打得,意识开始变得迷糊。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高大身影莫名就摇晃起来,房间也开始跟着转圈。
“自身的罪孽,请不要替自己强塞任何理由,母亲的死,永远是你的、罪孽……”
余音未落,古瑟没了意识,直接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