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道光皇帝预估的情况大相径庭的是,在与英国之间正式开战之后不久,局势的发展就超乎了清廷上下的想象。
战火并没有局限在广东一处,而是以意想不到的速度沿着大清的海岸线蔓延。
就连心知“海路相通”,估计到会波及甚广的陈堂,也没有料到英军的动作会如此迅猛。
到了道光二十年七月,江苏巡抚裕谦受命署理两江总督之职。
在他上任时,江苏沿海已临近前线,为加强的海防,严防英军串扰,他急令辖区内的各路要员齐来位于江宁的总督府,进行商议和布置。
这日,在议完正事后,裕谦把陈堂和江南提督陈化成单独留了下来叙话。
三人来到后府书房,刚一落座,裕谦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二位兄台都是本府要员。今日我单独留下二位,是再想谈谈严防英夷犯扰之事。此乃内府,还望二位兄台不要顾及彼此,畅所欲言。”
裕谦的言辞很是恳切,他刚语罢,陈化成便起身拱手答道:
“制台大人。陈某乃一介武夫,蒙圣上隆恩,食禄多年,正当报效疆场。若英夷胆敢来犯,标下定效死相拒,誓保我海口疆土。请大人放心。”
听了陈化成的话,裕谦连声夸赞:“业章兄真乃我大清之勇将啊!有业章兄在,真是两江之幸,百姓之福啊!”
顿了一下后,他又望向陈堂道:“仲平兄,你以为如何啊?”
陈堂本也想说两句表态的话,但听到陈化成口出“死”字,不禁心头一沉。
正沉吟不语,见裕谦发问,忙起身作答:“回禀大人,属下也当尽全力,遵照大人部署,保障钱粮等各项供应。”
“好,好,好!”裕谦一面不住称赞,一面抬手示意二人坐下。
随后他说道:“我等同心用命,定不会辜负使命。然此次夷情,确实前所未有。业章兄在闽时,曾多次逐退夷扰。仲平兄也处理过夷务多年。我很想听听二位对战局的高见。”
“确是如此啊。”性格直爽的陈化成立刻接道:“以往我在厦门时,这洋夷虽然也常来扰事,但都形同海匪,小打小闹。
“谁知这次竟然如此大动干戈。纠集数十艘坚船,连犯粤、闽两省各口。
“上个月竟然窜到了浙江,还攻下了定海县城,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前些时日,我刚到吴淞口时,便有小股英夷来犯,已被我击退。”
这陈化成字业章,原本为福建水师提督,是因英夷北上,朝廷为加强长江口防御,两个月前才将其调任江南提督的。
裕谦一面用赞许的目光看着陈化成,一面说:“定海失城丧师,浙省一干同僚已被治罪,我辈实当引以为戒。
“原本我以为这英夷接下来会进犯我省,谁料竟长驱北上,直至大沽口外,威胁京师。这真是所料未及啊。”
一边说着,裕谦一边又转望向了陈堂。
迎着望来的目光,陈堂应道:“是啊,这海路相通,无所不及,故而如此。我大清海禁多年,水师弛废,今已无可用于外海之战船。
“而英夷之战船高大坚固,行驶快捷,枪炮精利。这万里海疆来去自如,我又无水师应对,实属难防啊。”
裕谦闻言,正色而起,“大丈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纵遇虎狼之敌,有何惧哉,唯死战而!”
陈化成听了这话,连声叫好。正在感慨激昂的二人,却被一旁陈堂的一声长叹扫了兴致。
见二人直视自己,陈堂忙起身拱手释道:“我等身居要职,自当尽心竭力,全力以赴。上承皇命,下安黎民。可二位大人,何以屡言死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