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颖莹缓了神色,语气如常道:“说啥傻话呢?不就是个贪得无厌的老虔婆而已,修理她就跟吃个饭一样简单,算不上什么麻烦。”
她语调放得轻松,但曾经在夏老太吃过无数苦头的夏炳荣却不这么认为,这前妻是个什么样的极品奇葩,他再清楚不过了。
除非他死了,或者去了一个刘桂芳找不到的地方,否则这女人肯定还会再来找他勒索钱财。
夏炳荣想的的这些,夏颖莹那边也早已料到了。
早在三年多前夏老太被抓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等这个老虔婆刑满出狱,她爷爷也要跟着不得安生了。
事实也没出乎她的意料,如今人才回来多久,果然就跑来讹她爷爷要钱了。
夏颖莹站在那思索了片刻,开口问道:“爷爷,这是她第几次来逼你要钱?”
夏炳荣叹了口气,苦着脸道:“来豆腐坊是第一次,之前在路上碰见几回,她也跟我提过要钱的事,不过我没搭理她。可能她最近的日子过的不太好,这才跑过来找我要钱了吧。”
“不管她那边有什么理由,你都不能心软!”夏颖莹肃整了神色,警告道:“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你这回答应给了她,以后肯定还有更过分的事等着你!没准还会要求跟你复婚呢!”
“什么?!复婚!?”夏炳荣被吓了一大跳,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惊慌失措道:“这怎么可能!我好不容易离了婚,怎么还会跟她复婚!”
“谁知道呢!”夏颖莹轻哼了一声,故意道:“你心软,耳根子也软,没准人家哭几句,再威逼利诱一番,你就从了也说不定!”
“不可能!”夏炳荣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眼睛因为过于剧烈的情绪被熏得通红,斩钉截铁道:“我就是宁死,也不可能再跟她当夫妻!”
和夏老太离婚的这三年,是原配妻子过世后,他过的最幸福轻松的日子。
孙女孙女婿孝顺,膝下有三个孙子孙女疼着宠着,还有陆旭冉这些年轻人陪伴,亲家父母也是通情达理的文化人,可以说,在夏老太出狱回村前,他每天都是乐呵呵的。
幸福的日子过久了,他几乎要忘了,以前和刘桂芳那一家子过的那段悲惨的日子。
如今一听到“复婚”这两个字,就让他控制不住的想起了过往那憋屈煎熬的一切,整颗心都被捏紧了,差点喘不过气来!
注意到他脸色有些泛白,夏颖莹知道他被吓得不轻,见好就收地劝道:“我跟你开玩笑呢,没人能逼着你和她复婚!就算你愿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夏炳荣心情平复了些许,想到夏老太刚离开前那不甘愤恨的神色,不免就有些担心起来,忧心忡忡道:“可刘桂芳不是轻易善罢甘休的人,这次她没能如意,以后肯定还会再找机会寻过来的!”
“脚长在她身上,她想来就来呗。”夏颖莹神色平淡,无所谓道:“如果她执意要闹下去,我们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见她这话说的淡定,夏炳荣心里就跟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萦绕在心头的不安和恐慌,像浓雾见了阳光似的,瞬间消散了不少。
小孙女说的对,现在到底是解放以后的时代,不比从前他所经历过的封建时代,还是讲法律的,他有刘桂芳亲笔签下名字的离婚协议书在手,刘桂芳再怎么胡搅蛮缠,他要真不同意,也拿他没办法!
夏老太来豆腐坊骚扰夏炳荣这事,夏颖莹也没瞒着,等吃过晚饭,她就去夏来福那边走了一趟,将下午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夏来福眉头微蹙,沉声道:“奶奶刚回家那会,我已经千叮嘱万叮嘱她别去骚扰爷爷了,没想到她还是这么干了!”
一旁偷听的赵春丽撇撇嘴角,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语气道:“这老虔婆什么德行你还能不清楚?她吸惯了你爷爷的血,如今又看到你爷爷被莹丫头养的这般好,能放得过你爷爷?何况你爹和你哥都在蹲局子,你也摆明了不愿意和她多牵扯,她能赶紧给自己多巴拉一条养老的路子?”
“二十斤口粮和五块钱,还不够养她?”夏来福头大的揉了揉额间,略有些伤脑筋道:“当初我就是怕她去找爷爷,所以才答应每个月给她这个量,结果她还觉得不够。”
“单是她一个人,这个量肯定是够的。”赵春丽嘲笑了声,语气凉凉地,“这不是还有你爹和你哥哥那边还要打点吗?这老虔婆把你爹当成命根子一样疼,自从被放回家后,几乎每周都偷家里的东西去探监,也就是我们现在跟她分开住了,她没得偷,就把脑子动到你爷爷那边起了。”
夏来福愣住,诧异地望向她道:“奶奶还偷家里的东西去探监?”
“不然你以为之前为什么家里的鸡蛋和米少的这么快?”赵春丽一说起这事就来气,忿忿道:“她还威胁我不准告诉你,不然就劝你爹我和我离婚,让我成为整个村子的消化!呸,她也不撒泡尿给他儿子照照脸,现在是夏保国这个劳改犯配不起我,我赵春丽还能怕和他离婚?!”
听着她聒噪的控诉声,夏来福头更大了,也不知这算什么事。
他和刘欣婳现在都是国营饭店的工人,属于双职工家庭,虽说老娘不上工,两个外甥女要读书,平日里也拿不到多少工资,但比起村里绝大部分人,他们过的还算是滋润的。
还好他一直坚持自己拿工钱,当初要是听了奶奶的话,把赚来的工钱交给她保管,指不定就都花到坐牢的爹和三哥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