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坚持,叶裳瑞也就不说什么了,只认真地叮嘱道:“那你当心着点,别累着自己,也别勉强,实在不行,我们继续留在这里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
所以说他很想圆大学梦,带着全家人一起回京城的那个家生活,但如果这要以牺牲夏颖莹的健康为代价,他宁愿按兵不动,甚至放弃高考都甘之如饴。
毕竟,他的媳妇儿才是最重要,天大的事都比不过她。
到了九月中旬,刚过八月十五,夏颖莹就顺利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哥哥四宝,妹妹五宝。
成功卸货后,夏颖莹整个人都舒爽了,趁着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坐月子修养、产后恢复运动,看书温习,一样都没落下来。
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媳妇儿,叶裳瑞干脆卸了班主任的重任,新学期开始,也只教数学和历史,其他的课程都分给别的老师了。
学校考虑到他要看顾怀孕的妻子,虽然有些遗憾,但也尊重了他的选择,尽量减轻了他肩上的负担。
到了七七年的十月份下旬某个星期五早上,华国日报的头版头条刊登了个重磅消息,中断十一年的高考,将在本年度的十二月份恢复考试。
因为是第一年,考试门槛放得很宽,像夏颖莹这种已经结婚生子,甚至没念过高中的都有机会参加,只要通过公社学校出的文化课考试,就能携带准考资格证明去报名。
这消息一出来,所有下乡的知青们就跟煮开的水似的,瞬间沸腾了起来!
知道他们太渴望回城,太希望结束这没完没了的农活了!
他们有知识有文化,身怀在各行各业发光发亮的梦想,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当只能在地里刨食得泥腿子?
眼看回城的大好机会就摆在面前,各个生产队的知青纷纷罢工,到处奔走借书,争分夺秒地看书备考。
这些知青有不少是在乡下娶妻生子,嫁人成家的,看到另外一半工分也不要了,天天就抱着课本啃,乡下出身的丈夫/妻子要说无动于衷,那是不可能的。
知青只要考上大学,就可以拿到回城的通行证,但他们的家人却是没法跟着迁户口过去的,到时候只能两地分居。
而分居期间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能保证。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这事迅速成为了导火线,很多原本好好的夫妻频频为此爆发争吵,甚至大打出手也不少见,棱平村里就有好几对跟知青组成夫妻的家庭,就在吵着打着中散了,要高考的那一方孩子都不要了,一门心思就扑在考大学城这事上。
这天下午,范芬梅来家里找夏颖莹侃八卦,和她狠狠地吐槽了一轮那些为了回城不惜抛妻弃子,或者抛夫弃子的知青。
夏颖莹全程没插话,只微笑着安静地听她唾沫乱飞,时不时往她的杯里添些茶水。
好不容易发泄完毕,范芬梅见夏颖莹仍是那副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佛性模样,不禁替她急了起来,苦口婆心地劝告道:“莹丫头,眼下村里出了这么多前车之鉴,你得看紧你家的叶知青啊,可不能让他走上陈世美的路!”
夏颖莹莞尔,摇头道:“阿瑞不会的,我们感情好着呢!”
“这谁说得准?散了的那几对夫妻,人家以前感情也不见有差的!”范芬梅纠结地皱起眉头,喟叹道:“我是看不懂这些知青的,离婚也就算了,怎么舍得连孩子也不要了?那不是他们的亲骨肉吗?”
夏颖莹跟着她轻叹了口气,对此也不知该怎么评价。
为了前程抛弃另外一半和孩子,固然是要遭受道德批判的,但回城是未来好几年的大趋势,历史潮流就是这样,挡也挡不住。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每个人情况不一样,身为不明真相的局外人,她不想随便否定那些想放手一搏,改变自己现状的知青。
毕竟生在这个年代的人,远比她那年代的要苦得多了,对错已经不是那么地泾渭分明。
两人聊着天,邮递员在外边敲了门,将一封从京城寄来的信递给了夏颖莹。
范芬梅看着她将信收进兜里,好奇道:“这是你家公寄来的吧?”
夏颖莹嗯了声,说道:“是啊,妈妈带大宝他们出去串门了,等她回来了再拆。”
范芬梅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开玩笑道:“你家公回京城也有三个月了吧?他一个人在那边肯定寂寞,不知怎么盼着你家婆回去陪他呢!”
提起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叶永居,夏颖莹笑了笑,说道:“他俩感情确实好,结婚这么多年,这也许是他们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吧。”
就如她之前预料的那样,八月中旬的某一天,叶永居忽然接到学校发来的急电,要他即刻动身回京城。
公婆多年来孟不离焦,形影不离,照着以前,方云娴肯定会跟他一起回去的,但是看看三个可爱的孙子孙女,再想想媳妇儿肚子里还有俩准备落地的崽,方女士十分果断地抛弃了丈夫,坚持要留下来带孩子和陪儿媳待产。
叶永居自知比不上五个孙子孙女的分量重,就只能独自凄凄惨惨戚戚地回京复命了。
范芬梅羡慕了会人家的动人爱情,便意犹未尽地回家去了。
看着时间不早了,夏颖莹收拾了下院子里的卫生,而后进厨房准备晚餐。
到日落西山时,陆旭冉和华一恺他们下工回来了,进了院子就直奔厨房,站在门外大大咧咧地问什么时候能吃饭。
最近正值秋收,夏颖莹看他们那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就舀了两大碗骨头汤,让他们先垫垫肚子。
陆旭冉咕咚咕咚就灌了大半碗下去,一抹嘴角,总算有种活过来的感觉,抱怨道:“那群知青现在都魔障了,秋收也不管了,一个个都请假看书备考,地里的活全归我们这些人摊了!”
他老婆洪思妍虽说也要看书备考,但并不请假,最多下午早点回来,不参加晚上的赶工而已。
华一恺揉了揉酸累的肩膀,哭丧着脸道:“旭冉,要不我们也借备考的名义躲几天懒吧?再这么下去,我这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陆旭冉摆摆手,不屑道:“要去你自个儿去!我这么正直,才不跟你干这骗人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