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子众人没等多久,一位华服老者在乌泱泱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后台。
人还未到眼前,华服老者便朗声道:“小声啊,多年不见,你这身子骨还能上台比画两下不!”
声叔连忙越众而出,弯腰恭敬地笑道:“我这老骨头虽然不能再上台了,可这帮带出来的后生却是个顶个拿得出手!”
“哈哈哈!”吴家族长肆意地大笑两声,上前扶起声叔:“你这家伙,当年来吴家唱戏可是意气风发得很,怎么的多年不见,变得畏畏缩缩,一身胆气上哪了!”
“族长夸奖了!”声叔腰再次弯下,神态更为恭敬。
“你呀,你呀!”吴家族长笑着拍拍声叔肩膀,对着身后人挥挥手。
三四个仆役捧着几个装满银元宝的托盘走过来。
吴家族长随手从上面拿几个塞到声叔手中:“今天可是让你们戏班子好好表现一下,贵英镇十三家族长可都来了,各家的老老少少也来了不少,到时候你可不能丢了脸!”
“吴族长放心,张家班定会全力以赴,绝对不会出现半点差池!”
“好好好!”
吴家族长笑得很开心,随手拿起几个元宝,越过弯腰的声叔朝后面走去,挨个戏班子成员捏捏肩膀,握握手,又或是笑着调侃两句!
看着张家班众人受宠若惊的表情,吴家族长很是满意!
赏赐完众人,吴家族长回身同声叔简单地说了两句话,又笑呵呵地对着众人抱拳道:“今晚辛苦诸位!唱完戏后,吴家安排大伙去飘香坊耍一耍,费用吴家出了!既然来到了贵英镇,怎么能不去飘香坊见识见识呢!”
说罢,吴家族长又拍了拍声叔肩膀,语气调侃道:“老声啊,好好表现,唱完戏去见见我家老太爷,当年他可是迷恋你迷恋得很呐!”
说完话,也不等声叔回应,吴家族长大笑着转身离去!
出了后台,吴家族长脸色瞬间恢复平静,微微示意下,一位老管家连忙弯腰走上前去。
“张家班成名已久,倒也适合,尤其老太爷当年很喜欢那个老货!可惜啊,岁月不饶人!当年的台柱子如今混成这个熊样!”
“族长,若是不中意,我可以再联系下州府其他几个戏班子!”老管家弯腰轻声道。
“算了,时间不多,就不折腾了,用张家班吧!”吴家族长摇摇头:“老太爷毕竟是前族长,既然点名要找个张家班,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况且今朝不同往日,咱这种小户人家也不要太张扬了!只要确定张家班没什么问题就可以了!”
“没问题,没问题!”老管家连忙说道:“张家班常年在外唱戏,行踪很不稳定,即便半年不见人也不会有人怀疑!而且他家新换的班主,台柱子也是新人……”
吴家族长不耐烦地皱皱眉:“既然没事就好,不用如此啰哩啰嗦的,听得烦!”
老管家连忙闭上嘴,不再多言语。
……
虽是在吴家宅院中唱戏,可今晚看戏的人并不少。
除了吴家本家的人外,其他十三个家族来了不少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戏台前几乎坐满了人!
观戏最好位置那,十几张桌椅围成个半圆,贵英镇几个家族族长随意地坐在那里,彼此之间呼呼哈哈地谈着话,气势很足!
临近傍晚,戏班开场。
而吴家也出奇地大方!每场戏唱完,吴家管家就领着其他家族的人送来打赏,金额大得吓人。
班主脸上笑容就没断过,一直站在后台点头哈腰地向着来人问好!
戏班子众人见到如此之多的赏钱,表演得更为卖力。
倒是在台上跑了几次龙套的朱长寿感到了些许不对,
十几张桌坐的各个家族族长面容看似开心,可眼神却怪异得很!就如同他和九叔出白事时,打量棺材里的躺着的死人一样!
冷淡,麻木,甚至还有一丝丝怜悯!
夜深,戏班子已差最后一出戏:十八罗汉镇邪魔!
据声叔说,这戏唱腔不多,以武戏为主!
梁二娣作为戏班台柱子,彩衣拿得出手,就连这出十八罗汉镇邪魔的武戏也手到擒来。
朱长寿继续这出戏里跑龙套,戏中的十八罗汉要跟大鹏打斗,轮不到他!倒是降龙伏虎罗汉身下有一龙一虎,也不需要干什么,只是开场时候摆几个造型,收场时翻上几个跟头!
候场时,声叔一边给朱长寿穿虎衣,一边说道:“这最后一出戏比较简单,只是苦了二娣,小半个时辰的戏打下来,至少得脱成皮!”
整理整理自己这身假虎皮,朱长寿小声问道:“声叔,在任家镇的时候,我怎么从来都没有看过这场戏啊!”
“这戏不好唱!”声叔摇摇头:“从头至尾这戏就没有几句唱腔,多是武生的打戏,很是考验功底,当年也算是咱张家班的独门戏!二十多年前,整个州府就咱张家班能完整地演下来。后来我因伤退下,这出十八罗汉擒邪魔的戏也就没人唱了!这些年坊间有人传说,这戏能镇邪,所以很多人都找过张家班,可惜跟老班主一同离开的那个台柱子主打是花旦,这武戏根本就弄不了,戏班子也不敢接。梁二娣来了后,特意向我求教了这出戏,我也就教了他,不曾想他竟能完整地演下来,恰逢贵英镇吴家去州府找张家班,点名要这出戏,给的银子也难以让人拒绝,所以就来了!”
朱长寿听到声叔说这戏能镇邪时,偷偷地撇了撇嘴,心中不以为然!
要是一出戏就能镇邪的话,那要修士道士干什么,大家都去咿咿呀呀唱戏好了!
不过这话朱长寿不能说,吃着戏班子的饭,然后又来砸戏班子的碗,这事朱长寿暂时干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