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一个山村的村坳里多了一间简陋的灵堂,男人是出车祸而死,女人则是一位年仅30的外乡寡妇,膝下有两儿两女,最大的大女儿祥娥才15岁,最小云娥还尚在襁褓之中,在农村里,父亲的早逝也就意味着年仅12岁的荣福要开始担起这个小家的担子。
男人名章生,原是新市人,吴姓文彪之子,因为当时的家庭经济状况不佳,且一家子人口多,吃穿住行的压力自然就大,于是父亲文彪就将章生送养至南源一家仅剩患病独子曾姓家中做养子并签下了契子,那一年章生才8岁。到了南源之后,因为养母对于章生的不待见,加之患病之中的独子有好转的现象,于是就将章生赶出了家,章生穿着薄杉,冒着腊月的严寒,向着离南源不远的皮佳的姑姑家中借宿,姑姑看着几乎冻僵的章生,眼泪就一直不停地流,一边安抚着章生为其烧水准备洗澡暖身,一边则大声咒骂着南源曾家的畜生行径,居然狠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如此受冻!在姑姑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便随着姑姑回到了新市家中,在姑姑的陪同下讲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章生便在这边新市家中安定的生活下来,在这里还是很惬意的,除了父母偏爱小弟,给自己增加农事负担之外,其他都挺好的:“总比待在南源那边要好吧,毕竟这里才是我的家。”章生如是想着。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南源曾家好像也没再提让章生回那边做养子的事情,章生也就没有继续想这方面的事情,而是在年龄的增长下,学会了理发,也认识了自己的发妻爱英,于是16岁那年,章生与爱英结婚了,并于不久后生下了大女儿祥娥,但人生总是无常,这一年南岸曾家的独子病死了,而曾家的家长则拿着契子到新市这边,要求吴家将章生送回曾家,继续履行契子的承诺。
章生还是回到了南源,带着妻子爱英和尚在襁褓之中的女儿。
南源这边呢,总体来说还算好,毕竟章生现在也16岁了,相对8岁初来南源时,也不再显得胆怯,对于养母的白眼亦或者其说的“就是你来了才把我儿子克死的”一类话语,也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时间一久,养母也就不再有这些小动作和闲话,而是不掺和家中的农事以及大队的生产,经常一个人独自关在房间里,就连章生都不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
时光流逝,如白驹过隙,在南源这边的生活也就平静了下来,期间分别生下了大儿子荣福,小儿子荣立,章生也在大队厨房当起了伙夫,通过给他人理发、日常农活的耕耘以及时不时从大队厨房带回的食物,在那个贫瘠的年代,小家也算是勉强生存下来,至少靠着自己的双手,不会挨饿。后来,荣福开始上学了,但是荣福却不是什么省油的孩子,在学校因为讨厌学校那套惩罚孩子的制度下,他也会对老师进行反击,总之上学学的东西不多,老师上门告状的次数却不少,但是章生也不会太责怪自己的孩子,向老师道歉并敲打了荣福之后也就不再过问了,反而会给家里的孩子带去一些自己做的小零食,任由他们去玩耍,毕竟半工半读的学习,在章生看来,其实也没学到啥,自己孩子还被这样针对,自然就狠不下心真正惩罚自己的孩子。
这一天,新市的大哥叫着章生去县城帮忙办事,在告别了妻子和孩子,还有刚生下不久的小女儿云娥之后,便离开了,但是回来的时候却已是阴阳两隔。
那天的灵堂是冷清的,以至于对于小女儿的哭闹,爱英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给她喂奶,爱英的脑袋里满满的都是她在菜园干活时听到的那句:“不好了!章生出事了!”从听到这个消息的错愕到确实这个事情的剧烈打击,面对乡亲们的安慰,她不敢哭:从县里接回章生冰冷的尸体,面对交警的陈述与慰问,她也不敢哭:到了家中,面对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养母,面对着四个孩子,她还是不敢哭,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敢掉一掉眼泪。
祥娥拽了拽爱英的衣服:“妈,小妹哭了,她是不是饿了?”
爱英这才反应过来,突然一起身顿时感觉到头晕目眩,祥娥急忙扶住母亲,荣福则赶紧跑去卧室将小妹抱了出来,轻轻的放在母亲的怀里,母亲安顿好小妹,就看向了荣福,荣福被看的很不自在,急忙撇过头去,问道:“妈,你看着我干嘛?”
“为什么不去学校了?”爱英问道。
“我又犯事了,老师他们不让我去学校了。”荣福说完,撇了一眼母亲,随后又补充道:“不读就不读了,我从小和爸爸学了理发,也算是有一门手艺,等爸爸的丧事过了,我就去理发赚点钱,家里的农活我也会开始帮衬着做的。”
爱英听着荣福的话,没有说什么,她知道这小子肯定是在骗她,虽然他总是在学校惹事,但是自己的儿子从小就聪明伶俐,活泼胆大,老师虽然很烦他,但也不至于将他开除,定然是他觉得爸爸死了,家里没钱供他读书,所以就想了这么一个借口来应付她,对此爱英也没有劝什么,农村事忙,一年又一年重重复复的农活,祥娥瘦弱,操持家务还能应付,荣立、小妹还小,也就只能先让年龄稍长的荣福来接下这幅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