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不仅男丁少,张家的闺女更是少的可怜,像是张知劲这一辈,老七房一共也只不过生了四五个闺女,连一家一个都不够。
虽说物以稀为贵,但长房太穷了,长房夫妻即便没有那重男轻女的心,可张秀英平日里也没少受委屈,因此她性子便有些沉闷,见刘二女看过来,也只小声的叫了一声“嫂子”,便低下头不说话。
“哎!”
刘二女应了一声,打起精神招呼几人:
“大家都进屋吧,在外面太冷了。”
此举正和心意,几人无有不应。
四人陆续进屋。
张秀英头回来,不免偷偷的东张西望。
只见一进窑洞,门左边便挨着墙砌着一个临窗大炕,炕上各色家具齐全,铺着崭新的被褥。
刘二女这时便请她们上炕坐了,窑洞里这地方最暖和。
不过这些都不如横在在窑洞中间那一排立柜显眼。
张秀英也是在刘二女从立柜穿过去到窑后底的柜子里取了些柿饼,麻花,黑枣等物凑了一盘端过来时才发现,那中间两扇立柜竟是个假的,实际上却是个门。
她正暗暗称奇,这边张裴氏两人已客气上了:
“这是干啥?俺们都是大人,拿这些东西干啥?赶紧放回去,留着给伯书吃。”
“对啊,要不然过年招待亲戚也行。”
刘二女能听她们的?当然不能,说起来她这也是因为张秀英头一次来才会这么客气。
不过张裴氏两人见状,心里却很高兴。
一来,这一两年新朝建立了,天下太平点了,但乡下的日子还是不好过,很多人家招待亲戚给你端一碗热水都是好的。
毕竟对五姓村来说,水和柴得来也不容易。
二来,不管刘二女为啥端这盘东西,传出去她们作为在场的人,也有面子不是?
一番谦让,四人总算安坐。
其他三人也不是空手来的,都带着活计。
这在村里也不是稀罕事。
说起来一边做活计,一边扯扯东家长西家短这才是村里女人的常态。
四人也不例外。
尤其张裴氏,拿着鞋底,刚缝了七八针,口上已是迫不及待的讲开了。
她讲的也不是别的,却是张知言刚回家的事。
——现在,张知言家的事是村里人饭后睡前必谈须论的话题。
刘二女已经听张知劲说过,但男人说的太简略,如今再听一次也不错。
话说带着一群父老乡亲回到阔别许多年的家后,张知言任是在外被历练的已经面不改色,那一霎间也怔愣了下,当时各种纷杂的思绪便齐齐涌上心头,不过他很快便被映入眼底那越来越破旧不堪的宅子惊醒了。
进了堂屋,先请张郑氏和二老太爷坐了首位后,又请其他长辈也坐。
不过这些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因着家中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人,谁家也没那么多椅子,很多人都只能坐小板凳,还有七八个只能站着的。
就是如此滑稽好笑的场面,张知言却硬是当着族老和村老的面又演了一场大戏。
——让镖局的人看着车马,他带着新妇和一二十个下人齐齐的像张郑氏行大礼。
礼毕,更是哽咽:
母亲这么多年辛苦了,他和父亲在外面又是如何如何努力,为此父亲都下落不明了。
虽然有很多人劝他说父亲去了,可他不相信,反而更是风里来雨里去……
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蒙天子厚赏,上司器重,他如今大小也是个四品官了。
临了,为了证明他所言不虚,也是为了炫耀,他还将能证明他身份的腰牌等物拿出来。
当然话说的好听,为了宽慰老母亲,也是为了让她看看眼界。
张郑氏开没开眼界不知道,但她不愧跟张知言是母子,头一个念头也是想显摆显摆,于是不仅自己装模作样的看了,还将东西递给二老太爷看。
口中更是直囔囔:
“俺儿子如今也是四品官了,比他四房大伯(张家元)的官还大,合该给列祖列宗唠叨唠叨。”
二老太爷别看不喜她咋呼,但后辈子孙成器他还是喜欢的,当下便欣喜万分的接了过来。
其他族人赶紧伸长脖子来看。
又有那陈里正等人,实在不相信张家这么好运,也凑热闹要看。
虽然就像街上的人相信二蛋不敢骗人一样,他们相信张知言也不敢假冒官凭,可谁让他们生在乱世,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没见过?
不说戏文上,假冒官差的事在现实中也有过。
结果不言而喻。
张家的人自然又是一番高兴,陈里正等人面上虽陪着笑,但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多亏张郑氏还记挂着有一些事要私下里问张知言,二老太爷也想腾出点时间给张知言母子,让他们处理私事,陈里正等也急着回去商量一下以后如何对待张家这些问题,众人这才有默契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