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她当然知道。
张知劲没种过田地,自然得找一个师傅带着。
这师傅不是别人,却是跟孙月月因为水窖边的事对上的张老三媳妇的公爹张老头。
——说是张老头,其实人家也不大,至少还没张家善兄弟大呢,奈何这人弯了一辈子腰在地里刨食,风吹日晒加上吃不上穿不好的,年纪轻轻的就是个老头模样了,因此本名也就没了,旁人一概张老头代之。
说起张老头家,与张氏家族还有那么一点关系。
——就是大家都是外来到此地定居的,而且张老头家还与张家七房是同一批逃荒来的。
只是同人不同命。
像张家一族,到底老家离得近,隔壁镇的。
虽说老祖宗来五姓村时,跟白手起家差不多,但那时隔壁镇张家已是本地的‘望族’,大树底下好乘凉,五姓村张家多多少少也借了几分人家的余荫。
再加上赶了个好时候,那时正是前朝中兴之时,这个那个的反正最后竟把家族传承下来了。
七房呢,与张老三家本是其他远地方跑来的。
属于全家死的只剩下自己的外来户,还是来五姓村才又娶妻生子。
奈何七房先人有心计,路上想方设法捡了几块好东西,又会做人做事,竟让他附族过来有了依靠,现如今竟致发达了。
反而张老头家太实在,只能独门独户的自个生存,其中的心酸血泪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最明显的,过去年年全家人一起开荒,几十年下来,家里如今连一亩地都没有。
就像张老头那辈好几个兄弟姐妹,就活了他一个。
下一辈,张老头媳妇生了十几个孩子,也只熬活了五个儿子。
好在张老头的大儿子、二儿子、四儿子当年跑出去找活路时,投对了路,算是为国捐躯了,村里人这才不那么欺负他家。
不过,刘二女不知道张知劲为啥说这个:
“嗯。咋了?他们想借银子?难不成看了你买山也想买?”
除了这个原因,刘二女想不出别的事了。
张知劲一言难尽,也不知道媳妇是不是因为怀孕了,他还没说呢,她倒想东想西猜测不断:
“没有。不说他家握着三个儿子的抚恤银子,也不算一穷二白了。
就算以往,你见他们家谁借过别家银子?
再说我也不会借啊,此时借钱给谁都无疑后患无穷。
不过到底相识一场,我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我也跟跟他们私下说了,日后只要他们开出来的地,保管没人会占了。
就这话,他们家千恩万谢的,弄得人怪不自在的。”
刘二女不解:
“那到底是啥事?”
早死早超生,张知劲这回干脆了:
“知茂也跟着我们开荒呢。”
说跟着,既对也不对。
五姓村群山环绕,那里都能开荒。
不过山多了草深了,那豺狼蛇虫也就多了,一个人在山上那指定不安全。
因此开荒时,住在一片的人总往一块凑。
比如村前的人和村后的人,那是绝对不会一起的,大家都喜欢就近原则嘛。
当然就是总往一块凑的人,那也不是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上下两块地的距离。
反而一家一座山。
几家在山上既能打照面。
有个啥事,比如要回去,吆喝一声,大家扛起镢头一块下山。比如来了个豺狼虎豹,吆喝一声,大家都跑来相助。
“谁?”
刘二女吃了一惊。
随即明了自己没听错,心里顿时有些不知滋味。
想开口让自家男人不带他吧,高四丫如今也有孕了,日子虽苦,过得却不错。
再说,万一不带他,对方出了啥事,她心里岂不愧疚,说不得还给自家男人惹祸在身。
带着他吧,想想以前高四丫受得苦,那心里就不舒服。
好半响,纠结的心情总算平静下来,
“他咋去了?他家不是在山下有地吗?难道也趁着手里有银子置办点家当?”
张知劲怎么听怎么感觉她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不甘心,不禁逗她开心:
“就凭他家里的人,你以为他手里的银子能保住?”
“啊!”刘二女恍然大悟,又有些不可置信。
“不会吧?那可是长子!”
“他家没分家,不管房子还是地都握在老辈手里呢。就连他手里的银子,别看这是个蒙头驴,光知道干活不大爱说话,可不爱说话又不是不说话,这不混久了就知道也到他娘手里了。”
那可要不回来了。
刘二女想想就觉得幸灾乐祸,也有心情八卦了:
“四丫都有喜了,你说他咋连个亲事都没听说?还男人呢,娶媳妇的事都能耽误,以后还能做啥大事?怪不得没逃出他娘,他兄弟的手掌心,日后怕是一辈子为他兄弟扛大包了。”
张知劲无语,没好意思提醒刘二女,张知茂是六房的承重孙,祖父六老太爷去世,他要守孝三年的,怎么说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