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你家五房的事没有?今年可真热闹,跟唱戏似的。”
刘二女摇摇头,她不喜欢遛街串巷,如今闺女又小,再加上过年忙碌,当然耳目更闭塞了。
张裴氏很满意,她就喜欢别人不知道,要不然怎么显摆她小道消息灵通?
刘二女顿时会意,恍然大悟:
“先前各家都忙个不停婶子不来也就算了,今儿破五,俺说婶子大早上该来却没来,料想必定有个缘故,原来是去看热闹了。”
害她担心的都打算去看看了。
说着,刘二女边让座,边去取了些瓜子糖果拿盘子端上来。
“可不是!”
张裴氏笑眯眯的,说起这些八卦来,就跟偷了腥的猫似的,那神情真是绝了。
“这个年你五叔家就没太平过。先是年前几家亲戚前后脚来借钱,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打发了。昨儿更是稀罕,你说咋的?
原来那老五婆子八百年难得上门的亲侄女杨贵华竟然来拜年了。”
刘二女听住了。
话说别看张老五的婆娘张杨氏一辈子混账,弄得大伯子嫂嫂们都没辙,自个闺女也没教好,但她挑儿媳妇儿的眼光却还好。
——宋氏和孙月月虽然各有各的毛病,但有一点却强过大多数人,那就是娘家靠山硬。
家里不是那种吃不上饭的,万一张家出点啥事,娘家是能指望的。
张杨氏每每想到这些,心里就止不住的得意。
没想到乐极生悲,正经亲家没找事,结果拐了弯的亲戚却上门闹事来了。
皇帝都有三门穷亲戚呢,何况他们乡下人?就像即使规矩再森严的人家也有不孝子一样,宋家和孙家也少不了拖后提的懒亲戚……
“这些年谁家都不富裕,甭管平常你吃啥,只要能吃饱那都是好人家了,旁的东西那是得过且过。可他家倒好,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家有钱,非得出那风头出去盖新房子。
人家早就眼红了,先前也没个借口借钱,如今这雪一下,十里八村都遭殃,可不就借着房塌屋漏上门了?”
刘二女说句公道话:
“那也是没法子,家里实在住不开。”
张裴氏鄙夷,一边磕瓜子,一边口沫横飞:
“你还真信外面传的那些瞎话?除了咱们族里,村里谁家不是人丁满满的,真说起来谁家房子够住?人家还不是能挤就挤。
你说不够住?别的不说,你家二房那两间屋空着吧,二房眼瞅着回不来,跟他们借住一下他们能不让?”
不提弟弟之情,与其房子空着败坏了,添点人气不好?
“老五他们两口子住了他们那三间屋,张知壮兄弟住二房那屋,一房一间还不够住?
其实也不是不让他们盖房子。
咱们老百姓一辈子图啥?无非就是三件事娶妻、生子、盖房子。
只是这人得有点眼色,眼瞅着村里大多数人饭都吃不上,你偏出那风头,这不是没事找事?
还是没成色,用老祖宗的话来说,那就是狗肚盛不下热食,狗肚里盛不下二两油,有两钱不知天高地厚。”
刘二女想想还真是。
别的不说,自家就比他家有钱,可她成亲时也没那么折腾,无非是怕出头的椽子先烂。
“说起来俺只当那老五婆子就顶顶厉害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有人比她还泼妇。
你是没见那场面,真是八百年难得一见……
唉,以前有杨家人挡着,倒是没显出旁人来。如今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不过回头想想,都是一个亲戚,沾亲带故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秉性合该差不多。”
刘二女对这些打打闹闹没兴趣,她倒是关心另一件事:
“杨贵华来干啥?她不是看不上咱们乡下人,从俺嫁过来起就没见过她来拜节。”
张裴氏一拍大腿,又抓了把花生吃起来:
“何止你嫁过来?从她跟孙家定亲后,人家再不来了。
以前那可是隔三差五的往咱们这边跑,几乎把你家五房当自个家了,对老五婆子那更是比她老子娘还亲,结果人家一攀了高枝,立马变了脸。
如今咋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男人要休她呢。
指望娘家吧,人还不知道死在那个疙瘩角落里,就是好好的在哪儿,一群泥腿子,胳膊拧得过人家的大腿?
统共就剩下这么个姑姑,正好你家大伯父现在是个体面人,她还不死劲借光,真啥也不干擎等着被赶出家门?
那老五婆娘也是真心大,真以为人家看她的面子,也不知道哪来的脸,人家给她东西她就收了,也不怕手被烫没了。
也是没脸没皮,人家以前怎么对她的,如今倒是全都忘了。”
刘二女见她生气,忙岔开话题:
“对了,今年您去奶奶庙坐夜不?”
“去!咋能不去?俺还得听听今年收成咋样。”
她祈求道:
“俺别的不盼,就盼着今年太平,地里收成好,如此咱们平常也能多吃两顿白面馍馍。说句心里话,那粗粮野菜的吃的俺烧心直往外吐酸水。”
刘二女深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