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就我一个儿子!再说,你们忘了王家?”
一提起这个来,张裴氏就不气不打一处来。
自来婚丧喜事与生病盖房都是耗钱的大宗,乡下人一辈子为了这些事累死累活的还不得好的多了。
念着好懒就这一回,且也是扬名声的好时机,再说老三房的人多少都心虚,因此丧事办的再大再耗钱张裴氏都咬咬牙忍了,哪知眼看着要解脱时,先是王大姑领着一家人像一群蝗虫一样闯进家里来。
张口哭诉李老太太死的蹊跷,闭口怀疑李老太太被人害了,真真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多亏他们早有应付,早就对好了口供,这才勉强没漏马脚。
结果刚暂且打发了王家人,儿子黄米子这就给她来了个惊天大雷,一下子把她炸的头昏眼花。
她觉得自个说不得啥时候一口气喘不过来就去了。
张家栋抓抓头皮,哭丧着脸:
“也罢,交出来清净。”
说完,叹息一声:
“没有那命强求也是徒劳。咱们就种咱们的地,好懒混口饱饭吃,一辈子求个平安喜乐也是福气。”
好听话谁都会说,但心里真服气?
张裴氏恨铁不成钢,当即唾骂他: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种田能比帮衙门办事强?
你当爷的没本事一辈子只能在地里刨食,难道让子孙后代也学你?你愿意受那苦是你的事,俺自个心疼俺孙子咋没长眼投胎到你家受苦呢。”
张家栋讪讪,张裴氏不跟他一般见识,调头骂起后婆婆来:
“老婆子还说宝儿他娘是祸害,要俺说她自个就不清白,都他✘是一路货色。要不是她招惹的王家那一窝不要脸的,哪有今日的祸事?”
“还有七房那两个奴才,别以为没人说俺就不知道是他们捣的鬼。
呸,自个不知道自个是个啥东西?一个下人鼻孔抬得都跟朝天椒似的,看不起谁啊?
老娘再怎么着也是良民,谁跟他们似的不过下贱的奴才?自个伺候人就不说了,连累后辈子孙也是给人洗脚洗屁股刷尿盆的下三滥东西。
就这倒有胆子插手俺家的事了,谁给他们的狗胆子?一群瘪犊子挨千刀的玩意儿。
呸,什么东西?别让老娘抓住尾巴,要不然整不死他。”
黄米子尴尬,打断她的骂声:
“娘,元大伯他们快过来了。”
张裴氏的骂声戛然而止。
“宝儿他娘咋办?”
这是他一直发愁的事。
小杨氏归根究底是他媳妇,他们夫妻感情自来不错,又生育了一个儿子,那是个活生生的人也不能说丢就丢。
张裴氏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过来了。
能怎么办?
当然不能放过。
不管到什么时候,不管权贵还是百姓,首先讲究的就是一个孝字。
真论起来,她跟李老太太才是真正的婆媳对头,解都不好解。就这她也只是嘴上叨叨两句,实际上真没敢怎么着老人。
偏她一个小辈倒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虐待老人,最后还闹出了人命。虽然是阴差阳错,不是故意的,但结果在面上摆着呢。
这也是没传出去,要不然你让外人怎么想,怎么说?
不用说,做错了事就得惩罚。
再则,别看儿子是亲生的,日后随在身边伺候的还是儿媳妇。
此时不给她个厉害看看,日后他们夫妻老了怎么办?谁敢让她养老送终?不怕早早去见阎王?
丢人现眼啊,谁家有这么个倒霉大胆的媳妇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
其实要不是连孩子都有了,她真想赶紧给儿子换一个媳妇。
张裴氏用手扇扇风,大正月里愣是弄的满身火气:
“别给俺提她,提起她俺就一肚子火。”
黄米子又看向老子,张家栋哪有什么主意?别人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他家素来是张裴氏说了算:
“咋办?问问家元吧,反正也逃不开他。俺是实在没主意,这事轻不得重不得,忒伤脑筋。”
说曹操,曹操到。
正说着呢,张家元夫妇带着张家善两口子并张知劲和刘二女一起又过来了。
张家元夫妇今儿也挺忙。
按关系来说,李老太太是三老太爷的继室,是张家元他们兄弟的亲伯娘,本是极近的亲人。
不过以前因为种种原因,两家都不来往了。
时移世易,这两年经过张裴氏的不懈努力,再到李老太太的各种作妖两家的关系也就从僵硬到破冰到走动开来。
再说如今张家元到底不一样了,尤其注重官声名誉,因此这回李老太太的丧事他们这些做侄子也穿上了孝衣。
哭灵本就是个累活儿。
结果还有人添乱——早八百年不来往的舅家突如其来,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这边是亲伯母,那边还是舅舅呢,总不能不见。
这也是为什么王大姑大闹时他们从外面进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