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宗后,张家人等也没了在京城停留的理由,便挑了一个最近的易出行日子准备离京。
不过在正式动身前,各人倒是可以随意出门——虽然大家心里不痛快就是了,但反过来想想,到底难得进京一趟。
张知劲也随大流。
不过与其他人难得来一趟京城不逛逛街、不游玩不同,他是去看望同袍。
原本难得进京一次,按理来说他跟刘二女夫妻一起同游京城,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奈何赶巧碰上刘二女身怀六甲,只能又欢喜又遗憾的作罢。
再想着,此次回乡后再进京不一定是什么时候,恐怕以前的好兄弟们一辈子不得相见,张知劲就忍不住趁机多走动了几回。
尤其其中两三家。
新朝建立,皇帝虽然私德有暇,但那颗爱民如子的心却是有的,因此同袍们不管身在何处大多过得不错,尤其卸甲归田的,就像天下百姓一样,虽然生活中有各种繁琐事,但日子却比往昔有盼头。
只有这少数几家,因为各种原因,过得实在凄惨。
张知劲实在放心不下。
结果,这日他脚还没有迈出大门,反而先收到一张帖子,有人请他到甘泉居吃酒。
张知劲按时赴宴。
作为三朝古都,如今又被新朝接着奉为国都,京城必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富贵乡儿。
又因为民以食为天,各种酒楼饭馆自来那便是层出不穷,这其中要数最最出名的甘泉居自然排不上头等,可只听名字便知道甘泉居有好酒。
因着这佳酿,甘泉居也是京中的老字号了。
张知劲以前便来过多次,如今再次临门相当于重游故地,因此也不用特意问路,只出门雇了一辆马车便徐徐而来。
进了门,报了名号,当即便被小二殷勤的带到上等包间。
一进去,张知劲就见房里摆了一桌酒席,当中只坐着一人,正端着一杯美酒品尝。
这人不是别人,却是此次进京一直上门求见却始终不得见的同袍好友裴仁杰。
裴家本是累世的世家,后来又为新朝建立历下了汗马功劳,于是早在建国之初便因功得了个世袭罔替的爵位,裴仁杰便是出生如此显赫的家族。
“来了,坐。”
裴仁杰慢悠悠的喝完一杯酒,这才出声招呼。
他态度随意,张知劲却神色郑重,当即并没有应声坐下,反而先抱拳行礼:
“世子。”
裴仁杰摇摇手:
“我如今哪是什么世子?”
作为长子嫡孙,从前他的确是名正言顺无可争议的世子,可惜受章德太子身故牵连的原故,他的世子之位早如明日黄花遥不可及。
“你也学坏了,竟然当面笑话我呢?这可不行!来,喝杯酒给我赔罪,不然我可不依。”
张知劲见他面上耍酒疯带着苦涩的笑容,几步上前坐下默默的喝了。
世子当即大喝一声:
“好,够义气!”
他也跟着喝了三杯,斜睨着眼问:
“这一回进京觉得如何?”
张知劲垂下眼眸,掩住满眼的心酸,答非所问。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世子。”
张知劲永远忘不了以前的时光,也忘不了裴仁杰对他的照顾,可惜如今他想报答也没办法。
“倒是会说好听话了!”
话锋一转,裴仁杰讽刺:
“你还能跟皇上作对?”
顺口提起章德太子:
“殿下身前常说你忠心耿直,是一等一的实在人,真该让他看看你如今的样子。”
张知劲心情激荡,刚要开口,对方摆摆手打断他:
“行了,既然让你说你不说,那就我说吧,反正我本来就是个多嘴多舌的。”
“此次见你有两件事,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先听哪个?”
张知劲反击:
“那个都不想听行吗?”
世子笑了,拿筷子捡了一个花生米丢进嘴里,嚼了嚼反问:
“你说呢?”
张知劲:
“愿闻其详。”
“这才对!你是该洗耳恭听。先说那个呢?嗯,有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先说好的吧。
你听好了,你放在我这里的东西——没了,一文钱都没留下。”
他指了指天上,伸出手指比划了个九。
“你想要也要不回来。”
张知劲打断他的话:
“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