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自游渊殿那日的混乱之后,文王八卦便一直不安分,时不时地便会发出一阵阵嗡鸣,似是在诉说着什么,可不管半夏如何掐算推演,却始终算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不成是自己的卦术不到家?
这个问题半夏想了许久,最终还是下了一个定论——就是自己学艺不精。
掐算一事,按说是得到金丹凄化元境才能做到的事情,便是符术,也远非半夏区区锻体修为能够修习的,但谁让人家道运天成呢?偏生的令文王八卦和如意判官笔又认主于她,一来二去,倒是将这两门道法使了个得心应手。
气运上佳当真是个玄之又玄令人羡慕的事情啊!
再说这推演之法,确实是与要修为有所关联,但凡是皆有例外不是?
文王姬昌,纳取三易,推演阴阳,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谱卦辞、爻辞,终成《周易》。文王肉眼凡胎,却能参辩阴阳,谁又能说他修为深厚呢?
半夏虽无甚根基,修为连入门也算不上,但洞慧真人相其面,认为她今后定能大有所成,便另辟蹊径,不局限以常人修炼方式,教以堪舆,授以演变,辅以五行,才让半夏有了如今的本事。
说起来这还是借鉴了灵香的教授手法。
当初听闻灵香教习三徒,却并非是以常规武道入手,众位长老属实担忧了一把,但见龙七三人收效显着,便也作罢。
灵香不按常理出牌,是因为她自己并不通武道而已。用灵香的说法来说,曝以己之短,无异于肉袒于市,止增笑耳。她这九长老的负担重着呢,可不能丢了面子。
不过灵香的小心思,几位长老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洞慧长老却上了心。
圣人曾以冉求、仲由而论学,因人而异,量其力而从其事,方能倍道兼行。
洞慧长老以为,半夏既然记忆过人,又喜欢符术,且得是判官笔八卦盘青睐,倒不如顺应天意。如此既能避免其入门晚的短处,亦能培养灵根。至于身法上的欠缺,想来日后慢慢也能补足了。
且说文王八卦时不时地发出怪响,可半夏却占算不出个所以然,本想求教于洞慧真人,却自始至终连自己师父的影子都没见到。
无奈之下,半夏也只好将此事暂且搁置,想着待师父出关,再行求问也是一样。可没想到的是,还没待分灵仪式结束,灾难便降临了元清。
见四下里狂奔嘶嚎的魔物,半夏这才反应过来,八卦盘定是在警醒于她,方才会如此异常的吧。
灵香常言,事有反常必为妖,自己却如此麻痹大意,若是早些同灵香说了,多少也能有所防范。
半夏不禁埋怨起了自己。明明洞慧真人曾教导过,卜卦算术,便是为了趋吉避祸,诸般卦象,须得精细入微,方能得其真谛。可自己偏偏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怎叫她不懊悔呢?
突如其来的魔物大军,打得演武场一众弟子好一个措手不及。不过魔物虽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好在有惠言临危不乱,沉声指挥着在场弟子们抗敌,也算是能勉力应对。
但就算如此,云中接连不断地涌出魔物,饶是这些弟子一身修为,也有些吃不消了,更何况天上还无端落下天火,更是让本就劣势的情形雪上加霜。
好在刘夏不知施展了什么术法,阻挡了天火的同时,也隔绝了云中魔物的侵袭,这才令在场的两个门派的弟子得以喘息。
但谁又能想到,就在局势得以缓和的时候,竟会无端冒出个惠悟出来。
据刘夏所说,定安居一役,惠悟是受了重伤的,可如今看着却齐整得很,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哪里像个重伤的样子?
不过那一只胳膊奇怪得紧,同原先似是有些不同了,看着像是批了甲胄,层层叠叠如同鱼鳞一般,也不知是什么金属,只是看着又黑又冷,骇人极了。
那惠言狰狞着面孔,腿脚化成一双鹰一般的利爪,朝着刘夏俯冲而去,口中不知在呼嚎着什么,只是刘夏那术法好生怪异,那树下竟是半丝声响也听不到。
眼见着惠言便要得逞,面上的神情癫狂不止,可刘夏却丝毫反应也没有,似乎并未发现将要到临的危险。
半夏见状连忙便要上前阻挡,连翘伸手想要阻止,却只来得及碰到半夏的衣角。
连翘虽不知来人是惠悟,但看其模样狠厉骇人杀气凌厉,与先前的魔怪大有不同,定然不是个好对付的,就凭半夏那点子修为,怎可能是他的对手?
照着连翘对半夏的了解,这小妮子惜命得紧,但凡遇到点什么事情,恨不能钻到地缝里躲着,又怎可能以身涉险呢?
其实半夏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是见刘夏身处险境脱身不得,下意识地便冲了上去,待她反应过来,已经同惠悟对峙了起来。
可诚如连翘所料,半夏又哪里敌得过入了魔的惠悟呢?
半夏虽修习符道玄术,可修为却不过锻体之阶,若是说起来,便是连入道门也算不上的。惠悟入魔之前便是筑基,入了魔道后更是厉害了许多,半夏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无异于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果不其然,半夏的符阵虽暂时拦住了惠悟,可也不过一瞬,便出现了裂痕。眼瞅着符阵即将崩坏,但半夏却丝毫没有退却,固执地拦在刘夏身前。
眼见着符阵将被撕裂,刘夏焦急万分,可此时却不得分身,那一道道裂痕仿佛撕裂在刘夏的心上,令他一时间乱了心神。
就在这时,半夏的符阵陡然碎裂,墨迹飞溅下,惠悟的那一双利爪便刺入了半夏的身体。
“半夏!半夏!”
刘夏目眦欲裂,那穿透半夏胸膛的利爪,就如同刺在了他的胸口,剧痛而又窒息。刘夏只觉得喉头一哽,口中登时涌上一阵腥甜。
……
自流云轩出来后,澄心真人便自顾自地向前走着,丝毫不顾及身后的四个年轻人。灵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任由澄心真人生气,她却依旧我行我素,闲行漫步。可相对于灵香的淡定,半夏就显得有些局促了,总觉得自己会受那池鱼之殃。
对于自己的师父,刘夏还是相当了解的,且不说自己从来没见过澄心真人生气,便是真生气了,师父也不是那等会随意撒火在无关的人身上的人。他一面安慰着半夏,一面拉着她逛向街道两旁的摊面。
终究还是个小女孩,不消片刻,半夏便被摊面上各色稀奇玩意吸引了注意力,早将澄心真人生气的事情丢到了九霄云外。
刘夏也是不遗余力,但凡半夏觉得什么东西有趣,便直接买下送与她玩,或是街边的零嘴儿小食,只要半夏看上一眼,不肖片刻,定会被刘夏揣到手中。
起初半夏还觉得不好意思,但拿得多了,便也就理所当然了,心中不住感叹:到底是出身官家,出手就是不一样,有钱真好啊!
刘夏便这般逗着半夏,全然忘记了前头的灵香和龙七,待半夏醒过神来,这才发现四人走散了,好一阵找寻下,方才找到了坐在桥上相互啃着的二人。
见此情形,半夏不禁暗自吸了口气。
难道这便是连翘曾与她说过的郎情妾意?那可真是有趣啊!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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