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槐如何,岂能瞒过他的眼睛。
它早就扭曲了内心,捷径走多了,便忘了当年的初衷。
一棵槐树,血脉低微,便是落在幽冥界,能成精也是得天机缘,来之不易。
而当年的孜孜所求,初初醒灵之时的感恩和意气风发,早就不复存在。
罢了,鬼槐看起来还活着,实际上已经死了。
红珠子又微微动了下,壹前辈自己都不知,今日他为何如此唏嘘。
到底是再见故人,而故人却变化的面目全非让他恍然生出一种他的世界早就已经过去的感觉。
杀老贼也不在了,而且大概率永远都回不来了。
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人,清醒而混沌的活着?
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如此的逆天改命,真的能达成所愿么?
他微微阖上眼,这一瞬,他的呼吸有些深重。
继续吧,都到这一步了,他除了一条道走到黑,还能如何?
杀老贼死了,他还没死呢,他得继续干啊。
哪怕,希望微薄,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呢。
鬼槐无法,饶是深恨,它表面上也得乖乖的实话实说。
它却也在心中暗自发誓,若是它能逃过此劫,它便将盛红衣来了的事情透露给衡芜鬼城。
傀家人还在疯狂的找着她呢!
它可以和傀家人谈谈,等杀盛红衣之时,它总要分一杯羹的!
盛红衣自鬼槐的描述之中,已是气的不行!
原来她被两个鬼将摆了一道?
盛红衣想起了当时对战青面鬼的时候的违和感。
原本堪称旗鼓相当的对手,到了后来却如此的菜,轻易被盛红衣灭杀。
当时她没多想,如今事情终于串起来了。
原是她替嵬崧背了一个锅?
这两个鬼将指定内斗了,嵬崧趁着傀影与她争斗之际杀了对方?!
难怪了,她当时其实便察觉到两鬼将气息往她的相反方向迅速远离,她某一瞬间还以为对方是被她的王霸之气所震慑!
现在,一切揭破。
真是好!好的很!
所以她现在莫名成了衡芜鬼城的通缉犯了?
真是……
盛红衣耳边,又传来了壹前辈的声音:
“衡芜鬼城的傀家吗?小丫头惹事的本事还挺大的!傀家可是衡芜鬼城的掌权家族之一呢。”
“至于姓嵬的……”话到此处却就此打住,盛红衣竖着耳朵听也没听到接下来的话。
盛红衣沉默半晌,没问!
她总觉得,壹前辈这会子兴致不高,心情不佳,明明刚刚到达此地之时,他挺高兴的。
究竟是她还是鬼槐惹他不高兴了?
盛红衣脑海之中猛然闪过此等念头,但,到嘴的话又咽回去了。
算了,面前有个鬼槐在,她也不好追问壹前辈,等解决了这个槐树精,她再看情况追问不迟。
那一厢,鬼槐讨好又谄媚的对着盛红衣道:
“仙子,小的可是把知道的都说给您听了,小的对您可是忠心耿耿,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呐!”
“小的……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对了,那驱儡之法,真的不关小的事情呐,那也是傀家人的手笔!”
“傀家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仙子若是愿意,小的愿意同仙子一道,去帮仙子把傀家人抓起来。”
出卖傀家人的消息?鬼槐一点惭愧之心都没有。
在生死面前,它连灵魂都可以出卖。
出卖别人罢了?
轻而易举。
这和等它逃过此劫再把盛红衣的消息卖给傀家一点也不冲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世上谁不自私呢?
鬼槐颇有些沾沾自喜的想。
盛红衣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已是没了听鬼槐废话的心思。
它是什么嘴脸,鬼槐自以为自己藏的很深,实则,如盛红衣这等亲灵体质,自能从周遭灵气的细微波动之中,感觉出来。
那浓烈的恶意和恨意,已若实质,如刀锋锐剑,毫不客气的往盛红衣释放它们的恶毒。
留着它,便是留着一条放在怀中的毒蛇,随时有被反咬一口的危险。
盛红衣可当不来东坡先生!
鬼槐,不能留了。
一念起,毫无预警的,天地铢突然齐齐翻转。
鬼槐一愣,水,突然自天际淋下。
冰凉的包裹住它的枝叶,它顿觉心中一凉,这水不对劲!
还未等它有下一步动作,它眼睁睁的看着天地铢再一转,那些个水滴突然自中间裂开,露出包裹在其中的无数颗的火星子。
水火共进,缠上鬼槐之时,已是渲染成了大火!
鬼槐大惊,在这些邪门的东西落在它枝丫的瞬时,它便察觉到了钻心的炙痛。
它想要抵御,却觉浑身忽凉忽热,身体随之为之一轻。
心底莫名袭上一丝不妙。
它下意识的惊恐的低下头去,就见自己的身体的命门处插入了一把剑。
一把水火共存的剑。
剑下,水灵气化为绳索,缠绕住它身体之中的死气和怨灵之气,火灵气负责将这一切包括它的身体,通通焚烧殆尽!
“你……你怎么知道……”知道它的灵体所在方位!
可惜,还未等它问完最后一句话,它已是先一步的溃散了。
似从苍茫的虚空之中,传来盛红衣最后的声音:
“水火既济卦,邪终究胜不了正。”
邪不胜正吗?
鬼槐残留着这个永远的疑问,彻底消失在了世间。
盛红衣出手极快,鬼槐也死的极快。
它的灵体在何处,盛红衣早就清晰的“看”到了。
“咦?这么快就杀了?”
壹前辈的声音传来。
盛红衣倒是想问一声:大佬满意否。
然,她刚张口,还没来得及问,壹前辈突然又问:
“你刚刚念的是往生咒?你居然会这个?”
盛红衣心中跟着一惊。
大佬真是时时令她吃惊。
这往生咒也叫往生经,是黑莲当时同异人域那帮子半妖半鬼同归于尽时超度亡魂所用。
壹前辈居然知道这些个?
他莫非跟黑莲还是同时期的人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