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的苦心,他感觉到了。
松崖高兴双方达成合作之余,也忍不住有些动容。
他笑叹:
“莲池住持,性情中人,此番定要在门中多住些日子,让我等好生招待一二。”
“季家就在门中,你不用下山便能去的,不是我要说,红衣那师父乘风是个洒脱之人,人品没话说。”
“还有他的首徒,季睦,也是端方君子,且师徒二人都很护犊子,季家也是家风和睦清正,住持去看了便知我绝无虚言。”
“至于您二位要去盛家,也很容易,盛家就在白霞城,那盛家目前的掌权者也是个正派人,红衣在盛家一直受他庇护。”
松崖何等的心明眼亮,他知道今日这一切都来源于盛红衣。
心中,对这个弟子更是青眼有加。
人家师徒二人为盛红衣而来,想知道她的情况,甭管人家是不是提前调查了,他这边该说的也得说。
人家愿意听什么,他自然投其所好讲什么。
好在,事实如此,他松崖也绝不说虚话。
只不过,由此,这盛家,是该好生的重视一番了。
听说,盛家只是玄尘门下的末流世家?
怎么能只是个末流世家呢?
盛红衣对宗门贡献卓着,自己又拜在乘风门下,于公于私,他这个掌门师伯都是要好生照顾她的。
回头就把盛家纳入到门下也不是不可。
毕竟,盛红衣对外人如静客,都能成为莫逆之交,想必对家人感情也很深。
盛家人好似资质大多普通,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但盛红衣修为高,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在外面难免树敌,万一那些人打不过盛红衣,对她的家人下手,那可就遭了。
对于如此弟子,贡献卓着,为她保护家人,帮她排解后顾之忧不是应该的么?
否则,若是因为这些琐事把这么一个天资纵横的弟子给折煞了,他找谁赔啊?
什么?
你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那又怎样?
谁嫉妒谁就自己回家努力去呗,瞅瞅有没有这个本事带着一家人一起鸡犬升天。
盛红衣还不知道自己筹谋多时,想要带着盛家进入玄尘小镇生活的计划,就这么达成了。
还是破格进入,掌门钦点。
一行人其乐融融之际,外面有弟子来报,说盛凌波来了。
松崖挥挥手,随意的很,并不在意,继续着他们刚刚的话题。
盛凌波就是在这等氛围下踏入的。
只不过,她一进来,静客就忍不住蹙眉。
她不喜面前这人。
佛家人极为讲究缘法,对于静客这种五感敏锐之人来说,她还会观气。
此人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黑沉煞气。
这般人,一般自私自利到极致,但凡有一点不顺心如意,那也是别人对不起她,绝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有一点利益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样的人,红衣跟她生活在一起,很辛苦吧?
不被欺负都算是好的了。
若是盛凌波听到静客的心声,怕是要气吐血的。
她一定会觉得很冤枉,毕竟,说她欺负盛红衣?
她倒是想狠狠的把她踩到尘埃里,奈何那个凶丫头不按牌理出牌,至少明面上,从来没有吃过亏。
她纵使抢夺了她的人生和机缘又如何?
还不够,毕竟她也没有过上她预想之中的生活。
盛凌波一进去,她隐约就听到了盛红衣的名字。
她歪了歪头,竖起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怎么会听到盛红衣的名字呢?
这死丫头不是失踪几十年了么?
她日日夜夜都在期盼盛红衣死无全尸。
怎么突然之间,她又冒出来了?!
待她站定,规矩的同众人行礼,松崖便迫不及待道:
“你是盛凌波吧,这是菩坛庵掌门莲池住持同她的弟子静客小师父,听闻你是盛家子,同红衣乃是族姐妹的关系,便引你来相见。”
“你可说一说红衣的趣事,想必你与她一同长大,很是清楚。”
盛凌波愣怔在当下,只觉得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什么红衣的趣事?
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这掌门好生的没意思,叫她就是指名道姓,声音之中充满了威严,到盛红衣那里,却是亲近许多。
光从口气就能分辨出亲疏远近?
盛凌波只觉得世界已经不是她认识的模样了!
为什么?
明明是她得到了前世盛红衣的一切,可却并没有按照她想象的人生在走。
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明明她才是拜了化神为师的得胜者,更何况她如今灵根资质已改,甚至夺了盛红衣的双修道侣。
怎么现在,这些人并没有重视她,喜欢她呢?
化神师父恨她毁了齐朗,对她早就放逐,不管不问,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呐,这般忘恩负义?
所以齐朗人品不好,她这个师父人品也很差,毕竟有其师必有其徒么?
齐朗更是恨她毁了他的名声,破坏了他清风朗朗,光风霁月的形象。
可是他怎么不想想,是他花心始乱终弃在先,否则,她如何能一人产子?
一切不过是他咎由自取的结果。
她以为她赢了,毕竟盛红衣都消失五十载了,虽然头一年她嫉妒的要死,听说盛红衣在外面为宗门立了功。
虽然,具体事涉机密,她没打探出,但盛红衣只要好,她就会很不爽。
终于,她突然失踪了,这一失踪就是几十年,她又没有魂灯在,大约早死了吧。
她都快把心放下了,终于可以开心快乐的过着完全属于她的人生,再也不会有人杵在她的眼下时时刻刻提醒她,她的这一世是偷来的。
可是,她却突然出现了?
真可笑!
莲池轻瞥了盛凌波一眼,淡淡道:
“不用了,我已给盛家去了拜帖,时间也差不多了!”
“松崖掌门,咱们先就此别过,贫尼先去盛家拜会一番再回来,今日之事,咱们相谈甚欢,待贫尼归来,咱们在细谈。”
说罢朝着在场诸位点了点头,便挟着静客往外走,一眼都没有给盛凌波的意思。
松崖的脸色很难看,自是对着盛凌波的。
容相是难看又尴尬,只觉得自从遇上盛凌波,怕是遇上了灾星,如何都不好过!
这下子,掌门多少怨气,都要发在他身上了。
他虽是化神修士,可家族不继,齐朗是他的血亲加继承人,如今又因为盛凌波被掌门厌弃。
他只觉得两眼昏黑,可怜他一个家族的希望就全毁了,他压抑着心中奔腾的杀意。
这该死的丫头不能再留了。
她就是个祸端,是个灾星。
在场的众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啊。
活了几百岁,都是元婴及以上的修为了,一个小小的炼气修士,再如何遮掩,他们岂会看不出她的不忿和恨意?
而且他们很清楚,他们能看出来,人家莲池住持岂会看不出来?
众人尴尬又无语,结合盛凌波的那些个传闻,纷纷脑海中不约而同的评价:
真是好一朵奇葩。
如此时刻,居然不知道打好关系么?
有这么个姐妹,真是家族荣耀呀,便是小时候有点龃龉,又能如何呢?
何至于摆出这等愤世嫉俗,似全天下都对不起她的模样?
真是带不动啊带不动。
这人还是容相的亲传弟子呢。
怎么这容相,一个徒弟这样,两个徒弟也这样,是不是他自己也有些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