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小冷笑道:“你不是想见识阴蚀掌么,怎么不敢与我对掌相接,一味躲避,可真令人笑掉大牙。”
黑袍客似乎也给她激出火气,冷冷道:“好,我便成全你。”
忽然只闻一阵腥臭怪气传扬开来,定是黑袍客已使出了百毒手毒掌,朱赐秀虽站在场边,但一闻这股怪味,立刻头晕目眩,心底大骇,这毒掌竟然如此了得,忙又往后退了几步。
抬头却见钟小小哈哈大笑,竟丝毫未受影响,讥笑道:“好臭好臭,这百毒手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只是臭气熏人,不如改叫百臭手好了。”
原来这钟小小也并非一味妄自尊大,她数月前受了张启泉的毒烟暗算,虽然最终得救,想到日后报仇难免还得提防毒烟,于是便往河南境内药王谷求见了一位世外高人。这位高人与她爷爷交好,对医药一道尤为擅长,便送她一瓶天山雪莲炼制而成辟邪丹,此丹含在嘴里,可避毒烟瘴气,没想到还未用在张启泉身上,先拿这老毒物试验了。
黑袍客似乎没想到自己百毒手竟对钟小小不起作用,惊诧之余也不再倚仗毒气取胜,百毒手虽然毒气厉害,但掌法也甚为精妙,遇到同样齐名的阴蚀掌,一时竟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得谁。
钟小小的阴蚀掌练得倒也颇有火候,但因她是女子,身体本属阴,若再修炼阴蚀掌,体内阴盛阳衰,对身体无益,所以一直以来也未用阴泉练功,阴蚀掌最厉害的蚀字功用便显不出来了。
二人又交手百十招,一个轻灵翔动,一个如影如魅,斗至一百五十招时,却还是钟小小内力不济露出败相。
黑袍客见自己逐渐占了上风,也不由得意起来,嘿嘿笑道:“阴蚀掌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鬼花样多些,三十招后,你必败无疑。”
钟小小气道:“呸,用不了二十招我先把你毙了。”其实此时她也不过是逞口舌之利了,黑袍客说的三十招倒是真话,钟小小内力本来不如他,鏖战难免吃亏,再加上这么多天穴道被制,身体疲惫不堪,虽有朱赐秀真气相助,但也绝没有正常时候那么自如,能与黑袍客大战一百五十余招,已是到了极限。
眼见钟小小陷入危急之中,朱赐秀也顾不得钟小小高不高兴了,大喝一声道:“你要见识阴蚀掌么,那来接我一掌。”
说着猛冲过去,拦在钟小小跟前,黑袍客眼见钟小小就要败在自己手下,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横插一手,顿时又惊又怒道:“休要讨死。”
双掌间毒气弥漫,五色斑斓,甚是可怖,钟小小道:“小心他的毒掌。”
朱赐秀冲进来时已屏住呼吸,但还是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忙运功抵抗,这才不至于被毒倒。心道自己这一掌若不能将他逼退,哪里还有余力再发一掌。于是直把全部功力凝聚在这一掌上,双掌平平推出,极沉极重,宛若推着一堵墙一般。
黑袍客百毒手已与他双掌相交,忽然听他怪叫一声,猛地倒纵而出,惊叫道:“你也会阴蚀掌么?”
朱赐秀身影微晃,自己这一掌已用尽全力,黑袍客手掌一接触,立时便觉察出掌上携带的雄厚内力,忙撤掌后跃,朱赐秀毕竟实战经验不足,见对方闪过,这一掌不免打在空处,于是便不再推进,结果被内力反激回来,震动了内腑。若是他将这一掌一推到底,没有半分犹豫,黑袍客手掌一与他接触,那便躲避不开了,非得硬拼不可,以他目前的内力,足可以一掌将他震伤。
朱赐秀一口气已憋到了头,一掌击空后立刻后退几步,避开毒气圈子,但多少还是吸入一些,顿时眼花耳鸣,几乎站立不住,心中惊骇对方的毒功竟然如此厉害。
钟小小忙从药瓶中倒出一粒辟邪丹送入他口中,道:“含住就行,不必吞咽。”
丹药一入口中,立刻便有一股清凉之感沿口腔散发而出,朱赐秀头脑立时一清,道:“多谢你了。”
钟小小白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似乎怪他贸然出手,也似乎怪他不该如此客气。
黑袍客隐在一旁,心道:这小子武功之强绝不在这鬼丫头之下,自己单对单或许可设法取胜,但二人若是合力,可就打不过了。好在这东西还未落入钟老鬼手中,自己尽可再想办法,眼下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撤为妙。当下一言不发,悄悄隐退黑暗之中。
钟小小见状嘲笑道:“百毒老怪也不过如此。”
朱赐秀道:“他不是麻九俦。”
钟小小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麻九俦?”
朱赐秀道:“若是麻九俦只有这点本事,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名头。”钟小小不屑道:“这世上欺世盗名之辈还少了吗。”朱赐秀心中有事,不愿争这口舌之利,只做未听见。
钟小小忽道:“你是怎么会使我家的阴蚀掌,莫非是爷爷真的收了你做徒弟么?”
朱赐秀被她忽然一问,登时脖子也红了,期期艾艾道:“钟前辈没有收我做徒弟,一切,哎,总之等你回去亲自问他吧。”
钟小小嗔道:“好,你不说,我也总会弄明白的。”
朱赐秀借机岔开话题道:“钟姑娘,那达摩玉戒果然是被你藏起来了么?”
钟小小得意道:“那是自然,说起来咱们也该去将它取出来,这东西有这么多人争抢必定不凡,可得好好研究研究它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朱赐秀道:“说的也是。”
此时天际已现出鱼肚白,一轮红日缓缓从东面山后升起,朱赐秀转头看去,见钟小小盘腿坐在一旁,脸上红光闪动,正在恢复元气。过了一会,钟小小睁开眼来,微微一笑,朱赐秀也站起身来,二人的影子被朝阳拖的老长老长,此刻虽然已经立春,但山谷之中依旧白雪皑皑,微有冷意。
良久之后,朱赐秀终于开口,道:“你的内力已恢复了吧。”
钟小小漫不经心道:“已有八九成了。”
气氛突然又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钟小小轻咦一声,朱赐秀抬头看去,只见她呆呆望着远方出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二人竟不知不觉来至一处山丘,远处日头恰好在山顶露头,隐了半个身子,给对面雪白的山岭镶了一道金边,山腰间,云腾雾绕,一行白鹭排空而起,发出阵阵啾鸣,此刻竟是说不出的宁静祥和。
钟小小不由看得痴了,她自出生起便与爷爷相依为命,虽说他对自己极为爱护,可毕竟严责胜过慈爱,此时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情之一字既憧憬又渴望。经过这些时日与朱赐秀接触,一颗芳心早已暗动,只是却苦于女儿家的矜持,不敢开口言明。
二人就这样看着远处山涧,直到太阳高升,将一谷云雾尽数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