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铁锤带着呜呜之声砸向大铁墩子上的那杆乌黑的兵器!
轰隆一声巨响,只见铁锤破碎,半截锤头呼啸着飞起,砰地一声把墙壁砸了个脸盆大小的通透大洞,不见了踪影。
破碎的锤头破壁而去,落在花园中,噼里啪啦又是几声花盆碎裂的声响,不知道院子中庭的哪些花儿遭了殃。
“狗日的!打铁还是拆房啊!”一声喝骂传入耳鼓,好似惊雷乍起,“哎呦,我的墨玉兰呀!老二!……你个龟儿子,日你仙人板板!回头再跟你算账!”
“爹,没啥事吧?刚才手有点滑,没收住劲儿……赶明儿我给您买点更好的花儿!”黝黑铁匠忙不迭的大声应喝着认错,黑脸似乎泛起一抹微红。
清癯汉子不觉莞尔:“嘿嘿,龟儿子?这老爷子到底是骂谁呢!不过脸皮黑还真是有好处,看不出脸红……”
回头再看大铁墩子上那杆乌黑的兵器,没有半分变化,未见丝毫铁锤打击留下的痕迹,依旧乌光隐隐。
清癯汉子不禁有些愕然,在炉膛内熬炼的时间也不短了,这杆兵器浑然不变,烧了半天一点发红的迹象都没有,这该如何锻造?
黝黑铁匠兀自握着锤柄,盯着只剩下半截的锤头喃喃自语:“老伙计,跟了我二十年,没想到今天交代在了这里,唉……”
随后又是沉重的一声叹息。
“这杆兵器真的非同一般啊!”黝黑铁匠不由感慨,“我这大铁锤虽非神品,也为稀有精铁所造,寻常兵器一锤子就已经稀巴烂……这杆兵器,唉,却让老子的这把大铁锤变得稀巴烂!真他妈晦气!再说这大铁墩子,看着普通,实际上为玄铁所铸,历万锤而不朽。你现在再看看,上面居然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痕!”
“那是当然!我帝落宫之物,世所罕有!”清癯汉子款步走来,傲然道,“非凡之物,当以非凡之法锻造!炼铁讲究的是眼力、法度和火候,百年老店不会遇到点困难就退缩吧!——还请再想他法!”
“恕我能力有限!”黝黑铁匠再次推辞道,“此物烈火不熔,坚硬异常,非人力所能锻造,更不用说再打造为刀剑。酬金如数奉还,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清癯汉子并不答话,在屋内踱了几步,蓦地转身——
“认得这个吗?”清癯汉子自怀中掏出一物随手抛出,黑漆漆的,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惊起一抔灰尘洋洋洒洒而下。
“天锤神令!”黝黑铁匠惊呼一声,忙不迭将那黑漆漆的东西一把抄起,捧在手心凝神细看,神色间甚是恭谨。
只见那是一枚漆黑的条形令牌,长不及三寸,写着古拙的“青林口”三个阳文,字体古朴,透发出一股悠远的沧桑,令牌之上一柄大铁锤似从九天砸落,一股磅礴无匹的气势奔涌而至!
“你竟然有本门信物!嗯,不错,不错!这确是本门的天锤神令!”黝黑铁匠颔首,接着对那清癯汉子道,“阁下既然持有本门天锤神令,本门自当竭力相助,不让阁下空手而回。不过这天锤神令也将收回。”
说罢慎之又慎的将天锤神令收起,可见天锤神令在黝黑铁匠心中的分量,连带着对清癯汉子的称呼都文雅了几分,改称“阁下”。
黝黑铁匠收回天锤神令,清癯汉子也未反对,只是神色木然的看着黝黑铁匠。
黝黑铁匠眼里精光暴涨,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沉声对清癯汉子道:“我再想法试试!”
说罢黝黑铁匠几步迈向厢房一角,只见一个足有一米多高的三足大铜缸昂然伫立,里面大半缸子混黑的水还冒出丝丝的热气。
黝黑铁匠俯身双手环抱铜缸一足,两膀较劲,双手一错,吐气开声,嗨!……
随着黝黑铁匠口中发出一声暴喝,只听地面之下传出嘎嘎嘎嘎几声机械传动之声,接着地面上霍的露出一道暗门,一条幽深的青石台阶盘旋而下,不知深有几许,也不知通向哪里。
一股清冷之气从地下扑面而来,冲淡了几分屋内炽热的炭火气息。石阶两旁的石壁上镶嵌着一颗颗硕大的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并不怎么炫目,但已足够清晰的照亮脚下的路。
“随我来吧!”黝黑铁匠当先拾级而下,铜浇铁铸似的上半身在光晕下如雕塑般闪着微光。
“不用看了,就是些照明用的破珠子,不值几个钱!”黝黑铁匠的声音从下边飘了上来。
“破珠子?嘿嘿,只怕随便一颗外面的富户都会打破头抢着要!”清癯汉子嘿嘿一笑,随即缓步而下,肩膀上已然扛着那杆兵器,又裹上了那层黑布。
随即隆隆之声响起,头顶上的暗门已然合上。
外面打铁之声不绝,声音却已然越来越远。
两人一前一后拾级而下,越来越幽深,阴冷的湿气慢慢升腾而起,清冷的空气中似有淡淡的烈焰,给人的感觉颇为怪异。
两人渐行渐深,不知深入地下几许,最后拐过一道弯,面前豁然变得宽敞:
一间石室,五丈见方,四壁明珠耀眼,如同白昼。
正中央一个铜炉矗立,却是开顶的,傍边一个乌黑的大铁墩子盘踞,角落里还趴着个紫铜水缸,一侧石壁的架子上孤零零的横卧着一把大锤,比破碎的那把精铁大锤小了一号,乌黑透红,静默着透发出一股雄浑之气。
架子前面摆放着一个矮脚乌木香案,一个三足青铜香炉摆在香案正中央,香炉里三支香已燃尽,残留的香灰还维持着半截香的形状,倔强着挺立不倒。
另一侧的铁架子上则放着些打铁常用的工具,似乎久未动用过了,上面积了淡淡的一层灰。
“请稍等一下!”黝黑铁匠道,摘下脏兮兮的兽皮手套,随手从香案旁边抽出三支檀香。
“太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需要到这儿来锻造啊?”台阶方向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正是黝黑铁匠的父亲——那个脾气颇为暴烈的老头子。
刚才铁锤破碎,黝黑铁匠不小心砸了他的盆儿花儿,他可是把他儿子骂了个狗血喷头,哪有半点慈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