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春暖花开客栈,店如其名春暖时花开,所以秋天没有客人上门也是正常的。
可门口临近洱海的岸边,有个坐轮椅的人我越看越眼熟。
恰巧此时张本尧拿着一床毯子走出店门,他低着脑袋走路,一时间也没发现我。
在他经过我身边时,我一把拉住了他。
“谁呀?”,张本尧抬头不爽的开口,当看到是我立马变了脸色。
“迟哥?你回来了?”
我拍着他的肩膀,“回来了,走的匆忙没给你们在江城买点礼物,别见怪。”
“瞧你说的,回来就好,一会我去买菜。晚上好好聚聚。”
“好”
说话间,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张本尧手里拿的毛毯上。
“你拿个毛毯想干什么?”,我狐疑的问道。
张本尧朝不远处努嘴,示意我看过去。那个方向正是我看到的轮椅人。
“你走后第二天,刘一鸣的腿就用不上力了,我试着带他去医院,但他不肯……”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买菜,我把这毛毯给他。”,我打断张本尧的话,让他去买菜。准备单独跟刘一鸣单独聊聊。
张本尧将毛毯放下离开,我转身朝刘一鸣走去,最后站在他身边默不作声。
刘一鸣似乎心有所感没有回头,目光朝前说了一句,“回来了。”
“回来了,没想到你的病恶化程度这么快。”,我把毛毯递给刘一鸣。他伸出枯瘦的手,接过毛毯时手还在抖。
见此情形我问道,“你的病情能……你还能活多久。”
刘一鸣给自己盖上毛毯,然后指着远处说道,“看那边是苍山,更远那头是玉龙雪山。要是有雪就好了,只可惜我看不到今年的初雪。”
“也就是说你活不到冬天?”,我的话撕裂所有幻想,把现实血淋淋的摆在他面前。
刘一鸣沉默了,没有人不畏惧死亡,谁都不例外。他转头冷漠的看着我。
“为什么?不给我留一点幻想呢。”
“怕你死的时候,变怂。”
我俩对视一眼,都笑出了声。
张本尧买完菜回来,我已经带着刘一鸣回到院子里。
“今天喝几杯呀?”,我看着张本尧手里提着一箱风花雪月回来,就明白他这是又去便利店赊酒喝了。
“这是他的药,不喝晚上睡不着觉。”,张本尧把酒摆在刘一鸣面前,还贴心的打开一瓶递到他手里,然后提着菜去厨房做饭。
刘一鸣当着我的面前,一口气将酒喝光。他放下瓶子伸手拉我的衣袖。
“干嘛?”,我不解的看着他。
“帮我再开一瓶。”
“没菜干喝啊?”,我虽然错愕,但还是给他打开一瓶递过去。
又是同样的速度一口气喝完,他放下瓶子再度让我开时。
我严辞拒绝,“不行,哪有你这么喝酒的,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啊?”
“能有多少日子能喝酒,再过一段时间,我怕是吃饭都要人喂,到时候迟老板可别嫌弃,千万别把我连人带轮椅扔出去。”
他打趣着自己,双手合十向我行礼。
我没有话可以反驳,打开一瓶给他递过去。
就这么开一瓶喝一瓶,等到张本尧把所有菜端上桌,那箱酒也被刘一鸣喝的只剩半箱。
只是刘一鸣喝了这半箱酒还没有醉意,拿着筷子去桌上夹菜,可惜因为手指僵硬夹了半天,也没夹起来。
我夹起他要吃的菜送到他嘴边,他没有张嘴,而是指着他面前碗,示意我放在碗里。
我顺从他的意思,把菜放在他的碗里。看着他把头贴近碗边,费力的把菜送进嘴里,再喝上半瓶酒,最后神清气爽的看着周围,我不免有些心酸。
“你这个样子还能拉动大提琴吗?”
听到我的话,刘一鸣笑着摇头说道,“现在的我就连把琴,从琴包里拿出来都办不到,更不别提弹奏了。”
“那你那把琴怎么处理,扔了还是说……”,我欲言又止,原本我想说等他死后,让那把琴跟他一块烧掉。
刘一鸣想了好一会说道,“跟我一块被烧掉太可惜这把琴,那把大提琴还值点钱,你拿去卖了吧。”
“哎呀说什么有的没的,喝酒,喝酒,要死也不会是现在死。”,张本尧出声打断,这揪心的交谈。
我也适时的闭上自己的嘴,饭后一箱酒全部下肚的刘一鸣终于醉了,张本尧抱着他上楼。
我则出门散心,只是两天没来洱海散步,这里的风景似乎变好了不少。也或许是我心态的转变。
但没走出去多远,我就看见了最不想看到的人。远处路灯下,黎子怡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目不转睛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