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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小玉公子匆匆瞥向别处，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半晌后，似乎才想起来他过来找杜筠婉所为何事，于是赶忙道：“差点儿忘了要说什么了！杜二小姐，车已装好，跟我们一起去难民署吧！”
他的语气急切，试图转移话题，掩盖自己刚刚的失言。
杜筠婉笑了笑，随即又轻轻地摇摇头道：“小女能做之事已经完成了，剩下的路就请小玉公子和许公子一起，为受苦受难的百姓谋得生路吧！”
小玉公子眉心一挑，半开玩笑道：“这话可太大了，某怕承不起这份责任。”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
杜筠婉望了一眼安静的许墨，那低垂着的目光中坚定有力。
杜筠婉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于是郑重地对小玉公子说道：“许墨公子乃人中翘楚，虽是寒门出身，却胸怀大志，只是缺少一个跳板！我相信，有小玉公子引荐，许公子未来一定会成为国之栋梁。国家多一些这样的人才，百姓也能生活得更安逸些。”
许墨拱手一拜，他的身姿挺拔如松，脸上的神情肃穆而庄重，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玉公子突然有些哽咽，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声音颤抖着说道：“真不愧是杜司业的女儿！谁人不知，以杜司业的才能何至于坚守国子监五品之职这么多年，就只为了把守住国家输送人才入仕的门槛，这么些年，由杜司业引路的寒门官员数不胜数，皆是国之脊梁！”
这么多年来，他对杜司业的敬佩无以言表。
说着，两个长身如玉的男子居然齐齐躬身，郑重地朝杜筠婉一拜。
在围观的众人眼里，连小玉公子这样身份尊贵、声名远扬的人物都恭恭敬敬地给杜筠婉行了大礼。那一瞬间，杜筠婉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仿佛又攀升了数个台阶。
杜筠婉哪受得起这样的礼誉，那原本从容的神情被突如其来的尊崇搅乱，连忙伸出双手试图扶起小玉公子和许公子。然而，刚伸到一半，又碍于男女授受不亲，只能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口中急切道：“使不得！快快请起！”
这不知所措的模样反倒让人觉得她更加真实可爱了。
回府的路上，马车悠哉悠哉地碾压过皑皑白雪，车轮缓缓转动，后面留下两排舞动着的车辙行迹。马车的帘子偶尔被风吹起，杜筠婉望着窗外的宁静，心头很是知足。
她从未想过回府之后还能有这般经历，原来帮助一个人是如此开心的事，在有能力去帮助更多的人时，这份满足感和喜悦也被无限放大。
这又让她想起了当年离开杜府时，母亲曾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母亲不在了，你爹爹若是需要你，你一定要回到他身边去！答应母亲，好好照顾他……好吗？”
……
杜筠婉突然心就一沉，没来由的有些心酸，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还未及她多想，秋荷却先打断了她的思绪。
秋荷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婉姐儿，我记得您回府是有大事要做的，可您现在如此奔波，却是为了别人的事在忙碌，您的事要何时去办呢？”
秋荷的脸上写满了担忧，眉头微微蹙起，目光紧紧地盯着杜筠婉。
说着说着，秋荷的神情越发落寞。自从粟米受了伤，她日日跟随杜筠婉，见她所见、感她所感，自然知道她主子做的事情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秋荷第一次认识到，原来走出那四方的庭院，天地是如此精彩。
越想越是失落，秋荷的眼睛有些泛了红：“婉姐儿，若是您的事办完了，您就会离开杜府了是吗？”
杜筠婉有些惊讶，她一直知晓秋荷这丫头心思细腻，能敏锐地察觉到许多旁人容易忽略的细节，却万万没想到她竟能如此精准地猜到自己的想法。这一瞬间，杜筠婉不禁为自己一直以来对这小姑娘隐瞒实情而感到些许愧疚，让她不大好意思起来。
于是，她缓缓地拉住秋荷有些冰凉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询问，又夹杂着几分疼惜：“舍不得我吗？”
这么一说，秋荷的泪珠子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那泪水越流越凶，有种即将决堤之势。抽抽噎噎着，哭得好不伤心。
吓得杜筠婉赶紧安抚，将声音压得极低，温柔又急切地小声道：“我原也是打算带你出府的，只是担心没经过你的同意，不确定你是否愿意跟我走……”
“我愿意。”秋荷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地反手握住杜筠婉，手上的力度因为激动而不自觉地加大，“婉姐儿，您带我走吧！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不管是风餐露宿还是居无定所，让我和粟米姐姐一起陪着您、照顾您。”
额？
风餐露宿……
居无定所……
呵！这小姑娘是以为她们出去会受苦的。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跟随。这话如同重锤一般砸在杜筠婉的心上，让她的心头一阵酸楚，眼眶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傻丫头，不会风餐露宿，也不会居无定所的！既然你愿意跟着我，那自然不会让你们两个过那样穷困潦倒的日子！放心吧！”杜筠婉自信满满地说道，她的眼睛明亮如星辰。
毕竟她还有城南药铺做后盾，吃穿用度总是不愁的！虽谈不上日进斗金，但维持她们几人的生活也是绰绰有余。
可秋荷这丫头并不知道，她还在忧心忡忡地思索着。随即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立马变得开朗起来，一脸兴奋地对杜筠婉说：“婉姐儿绣工了得，粟米姐姐力气大，我会做厨房里的活儿，将来，我可以做些小点心的买卖补贴家用！反正我们有手有脚，肯定饿不死的！”
她如同连珠炮一般，急切又充满期待地畅想着，双手还不自觉地隔空比划，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逍遥天下的自由模样。
“哈哈哈……”杜筠婉实在是忍不住开怀大笑，她连连点头，“好！就这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