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筠婉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似乎在思考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心中不由得涌起阵阵波澜。
“什么?”粟米似乎听出了一些端倪,她似懂非懂地问道,“那这个帖子,咱要不要回绝掉,咱不去了!”
大殿下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在宫里的时候,她家婉姐儿都几次险些命丧他手。凡是跟他沾边儿的,粟米绝对不能让主子涉险。
杜筠婉不禁一愣,这丫头怎么一听到“大殿下”的名号,比自己还激动呢。
“顾景安是大殿下的人,或许她父亲也是,而那个盛亲王,是皇帝的兄弟。他举办马球会,肯定也有他的用意。只是管他支持谁呢,咱们又管不着。”杜筠婉满不在乎地说着,可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帖子最下方的奖筹处,顿时两眼放光:“况且这彩头如此丰厚。”
“对啊对啊!”粟米赶忙凑了过来,兴奋地说道,“第一名能拿到小玉公子举办的诗会帖子呢。”
“嗯?我要它作甚?”杜筠婉指了指彩头那一篇里,排行第二的名目,接着说道,“挂金累丝镶南珠金簪一对,这金银之物不足为奇。要说这南珠,那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
一听这话,粟米和秋荷不禁又凑近了几分,耳朵竖得直直的,生怕漏掉一个字。
“这南珠啊,质地那叫一个细腻,形状圆润得没有一丝瑕疵,光泽更是独特而迷人,颜色也是多种多样,有白的、粉的、黄的等等,而在这些颜色中,又以白色的南珠最为珍贵。那些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们,可都把南珠当作财富和地位的象征呢。”杜筠婉滔滔不绝地说着,心头更是对这对簪子势在必得。
“真想看上一眼啊!”粟米立马有了期待。
莞尔,她与秋荷面面相觑,她们可不关心贵人们的兴趣癖好,也不知道这珍贵的南珠究竟价值几何,但她们很在意主子下一步究竟想怎么做。
“婉姐,我们从来没参加过这种马球会……别说去赢彩头了,估计上场打球,能不能把球打进球门都是个问题呢。”粟米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沮丧。
杜筠婉当然知道,这么多年来,她们一直在别院里生活,耳聋眼瞎的,对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别说是京城中官宦女子们的喜好了,就连她们平日里都去哪里消遣,如何消遣,她都一无所知。
不过,她向来都是有困难更要迎头而上:“别担心!不懂可以问嘛!林姐姐肯定知道。”
说着她便起身要走,粟米自然是知道杜筠婉这是要出门的,赶忙从架子上取来她的大氅,疾步跟上。
马车沿着主街向西缓缓行驶,最终在武林巷口稳稳地停了下来。
“二小姐,巷子前面就是刑部监察大人的府邸了。他们家门前有重兵把守,恐怕马车过不去……这……”车夫面露难色。
杜筠婉挑起车帘,向前方望去,只见那大门前重兵把守,确实气势非凡,让人望而生畏:“没关系,我们本来也没有递拜帖,冒然前去确实不妥。粟米,我们下车步行过去吧。”
主仆二人提着小食盒来到正门,立刻被全副武装的士兵用长枪挡在了门外:“来者何人?”
“我是国子监杜司业府上二女,曾与贵府大小姐一同入宫参加绢花榜比赛,今日特地前来拜访。”杜筠婉不慌不忙地说道。
大门前站着的领班将士对杜筠婉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挥手让手下的人收起兵器,接着向杜筠婉拜了一拜:“请稍等,容下官进去通报一声。”
杜筠婉微微颔首,目送着那人走进府邸。不一会儿,一个安安静静、眉清目秀的小丫头就跟着一起出来了:“杜二小姐,真的是您呀?”
杜筠婉尴尬一笑,完了,认识这么久,居然连人家名字都没记住。
粟米赶忙凑近杜筠婉,小声提醒道:“夔悠,她叫夔悠。”
杜筠婉笑得更甜美了:“夔悠,林姐姐呢?”
夔悠很懂事,赶忙接过粟米手中的食盒,上前一步为客人带路:“小姐在书房呢!”
“哦?”杜筠婉有些诧异。
然而,接下来还有更让人惊讶的事情!
当夔悠推开书房的门时,首先闯入视线的是那一沓沓堆积如山一般的卷宗。有些卷宗被高高地悬挂在房梁之上,长长的尾巴一直垂落到地面,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几十条这样的卷宗错落有致地悬挂着,给人一种肃穆而压抑的感觉。
开门的瞬间,微风趁机而入,搅动着这些卷宗,发出“呼啦啦”的声响,持续了好一会儿。那声音低沉而幽怨,仿佛是冤死之人在冥冥之中哭诉着自己的悲惨遭遇,让人不寒而栗。
粟米下意识地一把薅住杜筠婉的胳膊,这突如其来的力道也让杜筠婉心头一惊。
“小姐,杜二小姐到了。”夔悠面带微笑,提着小食盒迈进门槛。
只听到“卷宗垂帘”的后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一张明丽的小脸从后面探了出来,正是林悦瑶。
她向杜筠婉眨了眨眼,虽然她不能说话,但她的眼睛很美,仿佛在说:“等我一下,我马上收拾好。”
杜筠婉轻轻点头,跟着夔悠小心翼翼地跨过堆积如山的书卷。夔悠熟练地收拾出一片空地,杜筠婉这才发现,就连软榻上也堆满了卷宗。粟米赶紧上前帮忙搬挪东西,将软榻中间的小桌案重新整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