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川的食指不住摩挲手上的碧玉扳指,一时没有说话。
江映澄表情呆呆地看了她褚伯伯一眼,心声里满是茫然:【啊……】
这道心声响起来的瞬间,褚嘉许心里毫无缘由地“咯噔”了一声。
一股不祥的预感猛然窜起,还未等他开口打断,小家伙稚嫩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可是——地窖里的,都是从那群反贼的手里收上来的保护费呀……】
【这个知县可聪明啦,他知道若是过度榨取民脂民膏,很容易就会激起百姓的反抗心理,所以才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亲自培养了一大群反贼,从一而终地只压榨他们……】
【那群反贼省吃俭用,还要在学习讲义的间隙制作各种货品,供组织拿去集市上摆摊,一个个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结果赚到的钱都进了知县的地窖里……】
奶呼呼的声音原地拐了个弯儿,发出了灵魂拷问:【这群反贼,难道都不要面子的吗?!】
跟她以前从话本里面看到过的、那些揭竿而起的反贼不一样啊!!
在场清流:啊这——
……好像,确实,有点窝囊了啊?!
褚嘉许:“……”
打好的腹稿瞬间便忘了个干净,小家伙最后的那一句灵魂拷问不停在脑中循环播放,褚嘉许身形僵滞了半晌,这才艰难想起准备好的说辞。
“这曲春知县在位不过数年,就已累积了如此财富。”他面无表情地按照先前的思路道,装模作样地向地窖下面探头一看,其后缓缓摇了摇头,道,“诸位可能还不知里面的金银价值几何。”
“就这样与诸位说吧,里面的金银,足足有我礼部在办完元日宴之后所剩款项的五倍有余!!”
一句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余音足足在原地盘旋数息才终于散去。
群臣:“……”
为了哭穷,铺垫了那么长的前言背景,也真够难为你的了!!
褚嘉许站在地窖的入口之前,负手而立,文人的风骨于孤高的背影中尽显,只可惜——
在场之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
不知道的那个,还一心想要护住她给她“美人父皇”打下的金山银山。
众人眼神鄙夷,实则……
眼神都不自觉飘向了小家伙所在的方向。
当朝的户部尚书焦宏邈是有名的铁公鸡,他们向户部申请的经费,往往要打个对折才能批复下来,若是刻意申请高价,还会以扰乱“市场价格”为由,打回重申。
众人苦户部久已,却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这笔还未进入户部眼皮子底下的经费,无异于一个闪闪发光的香饽饽,不停散发着金钱的香气,吸引他们伸出试探的小脚。
不过,能听见小家伙心声的一众清流都知道这笔钱是怎么来的,要想从中分得一杯羹,还是要看小家伙的意愿——
江映澄一脸空白:【褚、褚伯伯是来要钱钱的?!】
听了这么久,她总算是理清了她褚伯伯的意图!
这是来打她小金山的主意的!!
好过分,可她又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江映澄越想就越是委屈,几乎就要无法呼吸了!
众人眼睁睁看着小家伙的眼底迅速积聚起一层雾气,刚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小家伙的情绪,就听熟悉的声音带着丝丝哀怨,响彻所有人的耳边——
【褚、褚伯伯给焦伯伯沏了一个月的热茶,才申请到那么点经费,呜呜呜……伯伯他、他要钱钱的话,那、那澄澄就分给伯伯一点吧——】
褚嘉许:“……”
褚嘉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