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一刻。
蓬江镇县衙。
一处狭小的房间里,江佑倚靠在床边,对面坐着一位年岁已高,头发花白的老者。
“禀女卫大人,这鼋妖之毒已解。”
老人放下把脉的手,起身朝着身后的青衣女卫鞠了一礼。
“这般迅速?”
女卫皱起眉头,仿若话里有话。
老人知晓她问的是“绯袍刺史”之事,毕恭毕敬道:
“女卫大人,这位小友毒症较浅,再加上他有养气功夫护住经脉,因此才并无大碍。”
“养气功夫……”
青衣女卫不着痕迹的撇了眼躺在床上的江佑,吩咐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官医离开,屋内便只剩下江佑、青衣女卫、赵延捕头和两位普通官差。
届时,被使了个眼色的赵延也迫不及待问道:
“说吧,你前日因何去的花子坊?期间又遇到了什么?”
“大人,花子坊那种地方,草民若是说过去吃酒怕是无人相信吧,我想诸位大人应该知其原由才对。”
江佑苦笑道。
“放肆!女卫大人怎么会知道那种地方!”
赵延严厉呵斥道。
“……”
赵捕头脑子似乎不大好用啊,你难道没看见女卫大人脸色都变了吗?
江佑咧了咧嘴,没有辩解。
十几秒后,他才清了清嗓子,简单叙述了一遍那日经过。
内容上与真实情况大差不差,无非省略了有关娘子的内容,以及编造了些关于“阴柔男子”的故事。
“那阴柔男子有何特点?”
“穿着一身青袍,脸上画着浓妆,很是妖艳。”
江佑心思活络,又补充道:
“对了,那人的手腕上似乎就有诸位大人方才提到的红色印记。”
“嗯?”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变了脸色。
不过不是震惊,而是诧异。
赵延表情古怪道:
“你确定?”
“草民确定!”
“来人,拿纸来。”
官差递过来一张纸,放到江佑面前,
赵延命令道:
“按照你记忆中的模样,把那印记的图案画出来,”
因为不久前刚刚见过自家娘子手腕上的红印,所以他轻而易举的就在纸上描摹出一个带有同款花纹样式的图案。
果不其然。
图案还未画完,赵延就已经开口问询:
“女卫大人,您看……现在该怎么办?”
赵延神色凝重,而一旁的青衣女卫则深吸口气,晃了晃手中的折扇,眉头渐渐舒展,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沉声道:
“本以为是杀人夺宝,没想到竟是同党反叛,看来……他们内部之间也出了矛盾啊,不过……这样便说得通了,难怪近期那伙人愈发活跃,看来一切正是时候。”
啥玩意?
同党?内部?
那个中毒的刺史居然也是乱党?!
江佑可从没想到过这一茬。
他只是想把贼人的名头嫁祸出去,再通过“红印”为证,证实自己真的看到了这一切,彻底做实“神秘阴柔男子”刺杀朝廷命官的罪证。
怎料竟误打误撞,解释通顺了。
“大人,草民已将所知之事如实禀明,不知……可否回去了?”
江佑问道。
“这般担心你家娘子?”
青衣女卫似是因为想明白了某些事情,心情不由得大好,居然也问起了闲话。
“那是自然,自大婚以来,娘子便待我极好,如今他病症缠身,我却无法作陪,实属草民失责。”
“看来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过……你若真时刻心系你家娘子,还会去听轩楼那种地方?”
“???”
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不是……刚才谁说的“女卫大人怎会知晓那种地方”这句话?她这不挺明白的吗?
江佑被问住了,顿时哑口无言。
青衣女卫如看透了他这个“渣男”一般,发出一声嗤笑,摇摇头道:
“回去吧,以后多陪陪你家娘子。”
“是,草民知道了。”
小娘皮,多管闲事……江佑腹诽一句,告辞离开。
……
回到药仙阁,已过亥时。
平日里这个时辰,吴掌柜和仙儿都该睡下了,但是当江佑带着疲乏的身子返回后院小屋时,却见屋内烛火通明,屋内还有人影攒动。
江佑推门进去,果然一眼便瞧见了躺在床榻上的唐雨楼,和坐在一旁的吴启仙。
“咦?老衲……老朽以为你会留在那边过夜呢。”
看到他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回来,吴启仙欣慰的点点头,起身迎来。
而后又抓起江佑的手臂,把了把脉象,见一切正常,便道:
“既然贵客回来了,那老朽先回药阁了,不打扰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