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她整个人颇为焦虑,所以衣服穿得也颇为随便。
褐色的睡裙随意地套在身上,紧密地贴合着她身体的曲线,甚至因为过分的贴合,都能看清她内衣的轮廓。
而这件衣服显然在购置时,显然没有充分考虑到穿戴者的身材。
因此,每当她扭动身子或者弓腰转身时,胸围和臀部的布料,都会艰难地绷紧到极点,让人担忧它们会不会彻底崩开。
“看什么呢……”她蹙眉埋怨了一句:“你不是有愿意包养你的离婚太太了吗,啊?有什么话赶紧快说,但如果你是来劝我把那箱财宝私用的话,那你还是走吧。”
“离婚太太什么的是我编的……我只是想找您聊一下。”艾略特控制住了自己的视线,专注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为什么你对私留财宝的事抵触这么大?那天你表现的明显过于冲动了,在罗塔斯提出帮我们销赃时,您几乎是一下就发了火,直接将他丢了出去。如果他一气之下跑去海神殿告密,我们可就完蛋了。”
“…………你觉得我冲动了?”
“对。”
“那不是冲动,是我必须赶紧将他撵走。”维特丽丝挑了挑眉,叹了口气,随后指了指一旁的床铺:“坐着说吧。”
“谢谢。”
“我该怎么和你解释呢……艾略特,那个罗塔斯看到金钱时的嘴脸,他让我想起了很多家族里吃里扒外的远亲。
“他们也未必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混蛋,他们贪财也未必是为了自己挥霍。但就是那种精打细算,想尽一切办法搞钱的模样,让我很厌恶。
“而且,当你对这笔财富的来路表示出无所谓态度的时候,也让我想起了我的几位家人……”
说到这里,她苦涩地摇了摇头:“我很不喜欢这样的人,这也是我离开家族,来到佛伦港就职的缘由之一。”
“可以理解,我让你失望了。”虽然不知道维特丽丝在家族中的经历,也不晓得洛林家族有什么糟糕的过往,但,他还是表达了理解:“抱歉,维特丽丝,我毕竟是个市侩的人,没有您期待的那么高尚。”
“……我对你没有失望。”她停顿了一下,眨了眨眼:“其实我最难过的,还是因为我当时也动心了。我在得知这笔钱乃是那位大主教私藏的贿金时,我其实和你们一样想把钱瞒下来。如果让那个罗塔斯继续说下去,我很可能就答应他,让他帮我们销赃了。
“我发现,我也成了我讨厌的人。所以,我在自己产生动摇之前,我把他丢了出去。
“我这些天躲着您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因为如果你也鼓动我留下这笔钱,我恐怕……也是会答应的。哪怕我心里知道,这是违背教义的自私之举。”
她的坦率,倒也让艾略特怔住了:“原来是这样啊。那要不我们把这钱送回海神殿,或者直接丢海里,再不济散给港城的穷人?这样处置就不算私用了,您觉得可以接受吗?”
“我也想过啊。可本来就是贿金的钱,不管是归还给贪腐的大主教,还是直接丢弃,还是毫无顾及地乱撒,都是不合适的。唯一正确的处置方式,就应该是上交给教会总部,让上面的祭司,对那位波本大主教的贪腐行为进行惩戒,同时妥善处置这箱贿金。
“但我又不能把这堆财宝上缴,因为我这么做了就等于承认,我就是那个偷钱的贼——这样一来,大河女神殿的神官必然身败名裂。”
维特丽丝无奈道:“就是这样……艾略特,你可以走了,别烦我了。”
“好吧,我大概理解您的难处了。”
哎,这种虔诚而且规矩多的人,就是喜欢自我拷问,总是把自己陷入道德困境里,所以烦恼才多。
面对这种烦恼无法解决的情况,那干脆从源头解决问题好了。
他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
后半夜时,迷迷糊糊睡着的维特丽丝,忽然觉察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这声音像是数百条毒蛇在地上滑行、又像是群鼠在屋内乱窜——但艾略特明明保证过,现在的神殿内已经没有什么虫蛇鼠蚁了。
接着,则是挥动锄头和铁铲开挖土地的声音。
难道有贼进来了?
意识到这点的她几乎是瞬间便翻身起床,连睡袍和凉鞋都来不及换下,随便披上件外衣,提起轻剑,她便急不可待地跃出窗口,直接落到了神殿后的院落中。
而那个造成响动的家伙,此时正站在庭院中,扛着一把铁锹,夹着那装满财宝的宝箱,刚刚从开挖的深坑中走出——这是一个身披着黑色斗篷、整张脸都掩埋在兜帽下的神秘怪人。
他身上散发的那邪恶、阴沉的可怕气息,维特丽丝这辈子都不会遗忘。
“是你!”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维特丽丝顿时瞪大了眼睛,紧握剑柄的手几乎青筋暴起:“那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