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豪有点恼火,他非常确定刚刚跟黄牛大叔一起出去的是大学好友幺煜泷,打阿泷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同为死党铁三角的阿忧,居然跟他撒谎说阿泷跟他在一起,这两个家伙暑假一块去停车场打工不带他,就已经让他感觉被区别对待,心里不痛快。以他的家庭情况确实不需要打工,就算玩改装车这么烧钱的爱好也花不掉他零花钱的十分之一。
阿豪喜欢有钱的生活,却不喜欢因为有钱被朋友疏远,平常在学校刻意收敛,不会开改装车去大学,因此阿泷是真的不认识他的86。
阿忧在电话里至少有三分之二是真话,昨晚整晚工作是真的,在宿舍睡觉也是真的,唯独阿泷跟他在一起是撒谎。
挂掉电话后他寻思了一会,一拍大腿,心说肯定是阿豪在居然遇见阿泷开着破洞的劳斯莱斯了。
“让他自己跟阿豪解释吧。”阿忧手机一丢,倒下继续呼呼大睡。
趁着老板不在身旁,阿泷给黄牛大叔又塞了五百块钱,大叔笑得脸上的褶子攒成一朵花,轻车熟路地在车管所跑前跑后,三人配合一番鼓捣,赶在车管所下班前办好了所有的手续。
坐到冷藏车驾驶位上,把所有文件往副驾一丢,阿泷瘫倒在靠背上,喘了口长气,赶紧发动车子,冲一旁的车行老板和黄牛大叔挥挥手,驶出车管所。
老板跨上黄牛大叔电瓶车后座,刚驶出车管所大门,就瞅见一辆亚光黑的改装丰田86跟在冷藏车后面,一起离去。
“这车眼熟。”老板跟黄牛大叔说。
阿泷并没有注意到有车跟在他后面。冷藏车开起来肯定没有劳斯莱斯爽快,却有种跟家里五菱的亲切感。太阳已经落山,他已经出来大半天,必须尽快赶回去。
阿豪知道阿泷在家经常开车帮家里送货,但没想到阿泷会开得这么快,他的86要追上冷藏车自然不难,难的是他要保持足够远不让阿泷觉察,又不能跟丢。不得不说,像影视剧里一样跟踪别人,让阿豪兴奋得手心冒汗,而且跟踪自己朋友能有什么危险呢?
一天以前,阿泷也觉得,保安巡视停车场会有什么危险呢?
阿泷回到别墅区里,开到令他不舒服的下水道井盖前,小心翼翼的慢慢驶过,这次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冷藏车驶入院子,天色已经暗下来,落日余晖给别墅披上温馨的色调,阿泷心情放松下来,停好车熄火,盘算着明天出发之前怎么都得想办法在别墅里睡一晚。
就在他脚踏上院子地面的一刻,脚尖的触感,及脚下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令他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
阿泷挪开脚尖,院里的光线已经没法看清地面的东西,他缓缓弯腰,眼睛环顾四周,手在地面摸到一根断掉的牙签,手指捏住,又与牙签不同。
他呼吸开始短促,盛夏的傍晚仍有三十度,他后背却凉飕飕,确认四周没有动静后,视线往地面搜寻。
又有几支牙签。
一根竹节,又一根竹节。
视线沿着发现的东西往大门方向延伸,同时脚步也缓缓跟着移动,在大门前的台阶上,阿泷看到了长满竹根须的竹脑袋。
筀将军的脑袋,玩偶大小的。
阿泷要紧牙关,控制住不让自己叫出声,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他举起御灵珠,透过御灵珠看筀将军的脑袋,没有看到灵体的踪迹。
筀将军如果没了,老祖的魂魄必定凶多吉少。阿泷小心翼翼捧起筀将军的脑袋,大门敞着一条缝,他瞅到墙根下有一根扫把柄,拾起来一咬牙踹开大门就冲进去。
外面已经没有亮光照进来,尽管看不清四周,但阿泷感觉不到有活物的气息,用御灵珠在黑暗中环视一周,也没发现灵体的踪迹。
拍亮大厅的灯,里面跟离开时似乎没有区别,推开房间的门,空调仍在以最低温制冷,莫鹤扬的尸体还在。
回到客厅又看了看,阿泷终于发现,笔记本电脑旁多了一个监控摄像头,是安装在室外的那种,奇怪的是电源插头插在了桌上的插座里。拿起来看了看,底座已经裂开了,上面的螺丝带着水泥屑,像是被人暴力从墙上拽下来的,摄像头上的指示灯一闪一闪,仍在工作状态。
阿泷拿着摄像头研究了一番,找不到储存卡,突然明白过来,摄像头是故意放在电脑旁的,急忙唤醒电脑,果然,电脑停留在监控录像的云盘浏览页面上。这个摄像头原本是撞在房门上方,正对着院门的。其中一个视频的预览画面,正是他走出院子的背影,阿泷眯起眼睛在他离家后的视频预览画面里搜寻,在他走后一个小时,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院子外。
阿泷屏住呼吸,点开视频,那人背着一根长长的棍子似的东西,走到院门口,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笑,没有要进的意思,反而转身往外走了几步,走路的动作,阿泷觉得在哪见过。
那人走到下水道井盖边,回头看向摄像头,他知道摄像头在拍摄,笑了。
这回头一笑,阿泷认出来了。是在地下停车场收鬼车鸟时来到现场的三人之一,那个冷静得反常的人。
冷冷的男人站在井盖边,把背着的棍状物翻到身前,褪掉带着背带的包裹,里面还是黑色的,手一推撑开成一把硕大的黑布伞,每根伞骨的尖上都垂着一根绳,挂着一个银色小玩意。
视频里是正午,阳光在头顶直射,大黑伞在井盖上遮出一个圆圆的影子,那人左手撑伞,单膝跪地,右手掌心朝下,平伸到井盖上方,左手开始转动黑伞,伞骨尖悬挂的小玩意摇晃着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是铃铛,伞上挂的是铃铛。
隔着屏幕,阿泷感觉到这个铃铛的声音异常清晰,不止是穿进耳朵,简直是钻到脑子里,骨头里。
摄像头拍摄时离着那人差不多有七、八米,可视频清楚地录下了那人的声音,他说“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