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憨没再回头,一瘸一拐的当先走了出去,这次哑巴没在拦阻,只是恋恋不舍的看着他。
“春妮,你好好养着,过两天我就来看你!”
吴士晟知道春妮没有力气回答他的话,所以说完以后,他就急忙追赶朱老憨去了。
两个人到井家店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
吴士晟不顾朱老憨的百般推脱,执意把他先送回了家里。
吴士晟回到家里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一家人早就睡着了。
望着自家低矮的两间小草房,他的心里有一些不甘心。
本来土改的时候,他觉得以他家的条件,可以分到大一点的房子。
但井家店实在太穷了,比他家困难的还有很多,所以到后来,还是住自己的破房子。
吴士晟叹了口气,两间小房,屋里南北炕,一家三代同堂住得满满的。
如果他想要和春妮成亲,房子都是个问题。
家里从来没有插门的习惯,穷的只剩下几口人,实在没有什么怕丢的。
吴士晟拉开房门,轻手轻脚的进了屋,但破旧房门发出的咯吱声,还是把爷爷惊醒了。
“大孙子,是你回来了吗?”
爷爷的声音很大,带着明显的颤音。
老头的话音刚落 ,只听见“刺啦”……一声,是吴嫂划亮了火柴。
她都没来得及点亮煤油灯,就借着火柴的亮光,看了一眼吴士晟。
“真是老大回来了!”
吴嫂嘿嘿笑着,火柴都烧手了她也没发觉:“听人说,林家大院近一百人都死了,我哭了好几天,昨天才有人捎信来,说你没死!”
吴嫂哭着从炕上跳下来,鞋都没穿,光着脚丫子站在地上,冲着吴士晟一拳一拳砸下去。
“你咋就不知道捎个信回来呢!你是死人啊?”
她这一哭闹,一家人都醒了。
吴俊平埋怨媳妇:“你看看你,孩子不回来,你天天抹眼泪,回来了,你又尿汤的,有那些眼泪 ,还是洗洗脚后跟吧!”
一家人都跟着笑了,凝重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
吴士晟坐了下来,大伙才七嘴八舌的问起林家大院的事情。
吴士晟七分靠回忆,三分靠编,把林家大院的事给家里人说了一遍。
“那么多人都死了,我儿子是多大的福分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呀!”
吴嫂一边擦眼泪,一边庆幸。
听说春妮也没有死,吴嫂很高兴:“那丫头就是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一家人唏嘘感叹了良久,终于睡下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吴士晟去了井家大院的农民会,张根旺已死,这次和土匪的斗争中,井家店去的五个农民会的成员,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来。
经过县委同意,吴士晟自然而然的成了农民会的会长。
一个半月以后,春妮回到井家店的家里养伤。
这期间,吴士晟不止一次的去看望过她。
春妮回到家里的第二天,农民会接到了一封从外面来的信件。
那时候的信件送到屯子以后,都是先送去农民会,然后再转交到收信人的手里。
吴士晟把信件拿到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奈何他除了自己的名字,别的字都不认识。
屯子里识字的人不多,人们都没有写信的习惯。
吴士晟皱起了眉头,龙五的话响在了耳边:“有空我会给她写信的!”
他把那封信偷偷揣进衣兜里,然后出了井家大院,快步向家里走去。
吴士晟最小的弟弟十一岁,他一家兄弟姊妹六个,就只有小弟一个人在上学。
他肯定知道,这封信到底是写给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