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的孩子,虎头虎脑的,就要是没了,太可惜了了!〕
〔也是怨大人,这么大的孩子咋就把他一个人关在屋里了呢!〕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谁家这么大的孩子没关过?这不是意外嘛!要知道尿炕,都睡筛子了!〕
〔春妮多难啊,家里没个男人,一个哑巴娘,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还要上班,还要顾家,好铁能捻几根钉啊!〕
人们议论纷纷,都没注意,有一个小不点刚从身边挤过去。
援捷好容易挤到前面,透过两条胖乎乎的大腿,看见浑身湿漉漉的妈妈。
头发都散了下来,遮住了半边脸。
援捷看不见她的脸,哭声他也不熟悉,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妈妈这样哭过。
援捷有点胆怯,他小声试探性的叫了两声:“妈!妈……”
细微的声音被嘈杂的人群淹没了。
“我儿子在里面啊,援捷!援捷……”
援捷这次听清楚,也看清楚了,真的是妈妈。
他从几个人的身后,慢慢摸了过去,拉住了妈妈的衣角……
“妈妈!我在这呢!”
……
身上的湿衣服虽然换下去,但春妮依然觉得冷,透心凉那种。
不知道家里的火救的怎么样了!
春妮必须要回去看一眼,才能放心。
从被服厂的女职工宿舍出来,春妮拒绝了魏亚萍要帮忙带援捷的好意。
儿子只有在她的怀里,她才感觉踏实。
后怕啊!
就在刚才,她都以为自己彻底失去他了。
那种绝望和痛苦,是她半生中任何磨难中都不曾有过的。
现在儿子就在怀里,春妮依然感觉不真实。
“回去看看怎么样了,要是没事,我回家整点饭吃!”
牛姐家里的人早就撤到外面了,和春妮家只有一墙之隔,火但凡大点,都可能烧到她们家。
这节骨眼上,谁还敢回家做饭啊!
春妮抱着援捷回到家,火已经灭的差不多了。
厨房的窗户和门都烧废了。
里屋只是被烟熏的满屋子黑乎乎的,倒是没烧着什么东西。
厨房里的东西全部烧没了!
屋里虽然没有火了,但浇过水的木板上还冒着灰白色的轻烟。
“春妮,别上火,把门窗换一下,房子大框没事,费不了多少事,我来想办法!”
怕春妮上火,老康急忙安慰她,救火和看热闹的人走的差不多了。
老康和另外两个厂里的工人没走,虽然现在火是灭了,但也要防止死灰复燃。
今晚上是不能离人了!
邻居都安全无事了,牛姐放心的回家烧火做饭。
吕艳一直骂骂咧咧的,说什么摊上这样的邻居,倒了八辈子霉了!
春妮一直道歉,吕艳依旧磨叨个没完,直到郭万全大声呵斥了她几句,才算是消停了。
春妮自知理亏,也没和她计较。
毕竟要是真把郭万全家的房子烧了,大冬天的,一家人的住处真成问题。
春妮娘俩个晚上也没吃饭,牛姐就多做了两个人饭菜。
另外又给哑巴熬了点粥,准备一会吃过饭以后,春妮走的时候带上。
吃过饭,就算春妮再舍不得,也只能把援捷留在牛姐家。
本来以为回家安置好儿子,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返回医院了。
一场火耽误了。
春妮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
医院的走廊里没了白天的喧嚣,很安静。
虽然换上了干的棉袄棉裤,但她依然感觉两条腿像木头一样僵硬。
春妮急匆匆的穿过走廊,推开病房的门,心猛的沉了下去。
病床上空荡荡的,没了她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