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惜念回头看他。
此时的夜空澄净,厚重的云层四散,天上露出了一轮弯月,
迷蒙的月光落在了姜肆身上。
“小姐,回家去吧,姜肆,到这了,小姐。”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到了今天,本来上次就已经元气大伤,后来又跟骨珏打了一架。
刚才,那些村民要对付他很容易,因为他们知道姜肆是什么。
他只是想看见小姐回家。
他等了一年,终于要等到了。
那条小径的尽头就是出口,他也已经撑不下去了,至少,他能看着小姐走。
这样就好了。
姜惜念和姜肆对视,她嘴唇翕张,想说些什么,可又觉得话语苍白。
最终姜惜念低了头。
“阿肆,我想吃桃子。”
“小姐,这个季节是没有桃子的。”
“我就是想吃,你曾经说我想吃的你都会帮我找到的,我现在,要吃桃子。”
她沉吟着走到了姜肆面前,拉着他的衣袖就走,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让她显得不是多么的狼狈。
“你要去给我找,找不到我会生气的。”
怎么办呢,阿肆最怕小姐生气了。
小姐生气就不会笑了,可他喜欢看小姐笑,小姐笑起来的时候,他的心情也会变好。
……
断剑插在了地上,姜惜念在寒冷的冬夜里热的出了一身汗。
一半是累的,一半是疼的。
姜肆在她的背上,已经好一会儿没有出声了,她有些慌。
“阿肆,变得好轻。”
明明那么高,在她的背上却很轻,完全不像一个大男人的重量。
可姜肆越轻,她心里就越慌。
……
“阿肆,鬼会有重量吗?”
“小姐,鬼是有重量的,那是鬼施压在人身上的力量。”
如果鬼的重量越来越轻,也就意味着,他离真正的死亡,不远了。
……
姜肆的执念没了,从那天,遇到那个老道士开始,他就已经在走向衰败,就是一股子执念支撑着他走了下去。
他要小姐平安。
要小姐回家。
姜惜念不想丢下姜肆,从小到大,除却家中长辈与兄长,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小丫鬟,一个是姜肆。
小丫鬟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她不能再丢了姜肆。
姜肆的手很冷,特别冷。
“阿肆,你别睡,你跟我说说话啊,阿肆……”
她当初只是捡了个重伤的人回家,后来才知道那不是人,而是一只鬼。
她把鬼藏在了家里,好生将养着,养好之后,这只鬼心甘情愿的留在了她的身边,任她差遣。
她不知阿肆年岁,只知她幼时阿肆便是这般模样,后来长大了,阿肆依旧未变。
阿肆会带她放纸鸢。
给她带糖葫芦。
陪她翻花绳。
还会给她摘树枝最顶上,最甜的那个柿子。
阿肆不仅仅是暗卫,也是家人。
“我们,要一起回家。”
……
前方有火光渐渐近了,姜惜念加快了脚步。
“惜念!”
有人在叫她。
那一声惜念似乎隔着浓雾,听不真切,朦胧又模糊。
就在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时。
又是一声。
“惜念!”
那一声呼喊带着黎明的光穿过了密林,刺破了黑夜的浓稠,将希望带到了她的面前。
她抬起了头,透过树影斑驳的缺口望向了天空。
晨光熹微,朝阳冒出了头。
原来,天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