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长剑挥向暮吟颈项的刹那,一道极细极细的血色影子忽然从暮吟的袖中掠出,灵活得宛如灵蛇,在空气中轻嘶着切向对手。
蒙着面的杀手吃了一惊,急退而去。也幸好退得够快,才没有被那道血影一击洞穿。
好险!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杀人于无形?
暮吟惊醒过来,却没有起身去追。她压根儿就没有把这些来路不明的杀手放在心上,这个世界上有能力杀她的人,估计还没有从娘胎里生出来!
这些人多半又是为了那个孩子来的,跟她其实没什么过节,遇到她也是倒霉。
人已经跑了,她也就懒得追根究底了。打了个哈欠,继续闭目养起神来。
赶尽杀绝,早就不是她的作风了!
然而,她不去追,不代表别人不会去追。白鹰寨的人,毕竟没有全部睡死过去。
林中剑影翻飞,一道道白色的剑气随着舞动四散开来,周围的人稍稍靠近一点便是重伤。而流芸手中的龙渊剑,果然不愧是一把名剑,森然的寒气一使出便将两人笼罩。剑影光晕下,是两个上下翻飞打斗的身影。
两把剑,一把是上古神剑,一把是当代名剑,任何一把,剑气一出,便是玉石俱焚。
龙渊剑,传说是由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两位剑师为铸此剑,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是名“七星”。
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是名“龙渊”。
流芸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光幕斩灭了激射而来的虹芒,化解了杀身之噩。而后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仿佛要与天上劈落而下的闪电连接到一起。
流芸速度极快,在对手长剑挥来的同时身形一闪,一把将人拉到刚才自己站的位置上,剑鞘狠狠的砸在对方的肩背上,跟着长剑一抹,顿时血花乱溅。
那人吃了亏,连退几步,却没有逃走的意思,一双眼睛恶狠狠盯着流芸。
林中枝叶一阵颤动,又有人来了。
眼见两人打得难解难分,来人却先当起了观众,看得津津有味。
这后来之人没有蒙面,相貌秀丽,一双眉目更显温婉,但眼神却透着杀手才有的那种冷睿傲气。
“叮叮叮”,剑影相搓,“铮”一声火光灼闪,剑风刮得面部生疼,砍到树干上,都是一道道狰狞的伤疤。不消片刻,周围古树已是伤痕累累,而二人的剑也已经骤然停止,一柄,已经架到对方的颈项一侧,一柄正指对方的眉心。
两人僵持了片刻,很有默契地同时撤了剑。流芸抬手将嘴角的鲜血给擦拭干净,目光深邃而寒冷。
“好身手!”沐一修还是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他身为白鹰寨第一用剑高手,已经很久没有碰上这样的对手了。若不是流芸在力道上略输一筹,这结局就不得而知了。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他也曾用了十年将自己磨成一把剑,可惜却没有机会展示自己一身的才华与抱负。
很多人年少时也心怀凌云志,可大都经历点挫折就向现实妥协,很少有人能一生专注所爱。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这才是真正的热爱吧。
暮吟虽然没有追出来观战,却感受到了上古神剑的气势与威力。那种感觉,似曾相识……
远古的一个黎明,天色黑白交际的一瞬间,一双手缓缓扬起。
承影剑,那一剑惊鸿破苍穹,剑势如游龙,气平千峰,势引山洪,仿佛只为在她面前耍一次威风。
双手合握之中是一截剑柄,只有剑柄不见长剑剑身,但是,在极北面的墙壁上却隐隐投下一个飘忽的剑影。剑影只存片刻,就随着白昼的来临而消失,直到黄昏,天色渐暗,就在白昼和黑夜交错的霎那,那个飘忽的剑影又再次浮现出来。
扬起的双手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挥向旁边一棵挺拔的古松,耳廓中有轻轻的“嚓”的一声,树身微微一震,不见变化,然而稍后不久,翠茂的松盖就在一阵温和掠过的南风中悠悠倒下,平展凸露的圈圈年轮,昭示着岁月的流逝。
天色愈暗,长剑又归于无形,远古的暮色无声合拢,天地之间一片静穆。
这把有影无形的长剑,就是在《列子·汤问》之中,被列子激赏的铸于商朝后来被春秋时卫国人孔周所藏的名剑:承影。
何人年少不轻狂,一壶浊酒断心肠……
占位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