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有人家老了人,没钱下葬的就裹条草席拉到乱葬岗去,这种事儿是没人愿意借自家板车的,嫌晦气。
这时候就得找车马行租板车,多给几个大钱,就有力工把尸首给拉到乱葬岗去。
但是这辆板车就不会直接回来了,得去一趟南边的砂石场,多沾沾人气,再拉一车沙子转一大圈再回来,那些不好的东西就跟不回来了。
所以他们两个傻小子就别在这儿傻等了,没结果的。
付宁一听,那就别等啦!赶紧过去看看吧!
两个人结了茶钱,抬腿就走,吴树丰走了两步又跑回来,对着茶摊老板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然后转身跑着去追付宁。
这条路上确实没有行人,整是一大片荒地,中间地上的荒草都没了人的小腿,只有两条车辙弯弯曲曲通向前方,四下里的蒿草、灌木最矮的也过了腰。
路实在是不好,两个人的速度渐渐就放慢了,一阵一阵的冷风打着旋从他们身边刮过去,头上还有乌鸦“呱、呱”叫着掠过去。
真的是越走心越凉,两个人都觉得后背有些发紧,心里咕咚咕咚的跳。
又走了一截,那三大碗茶水的威力显露出来了,人有三急,真的很急。
可是再急,他们也做不出来在路上解决的事儿,就算这条路上只有两道车辙。
两个人互相一对视,非常默契的的就钻了旁边的草窠子了。
等解决完问题,刚往回走了两步,就听见前面路上有人哼着小曲走过来。
下意识的两个人就地一蹲,就把身形隐藏在草丛里了。
透过草茎间的缝隙,很快就看到了刚才跟着板车的瘦高个儿,他虽然嘴里哼着曲子,听声音是一派浪荡,但手里提溜着一条铁尺,眼睛鹰一样四下巡视。
更让人胆寒的是,他身后跟着三个彪形大汉,全都是短衣打扮,腰里扎着一巴掌宽的板带,手里提着攮子。
付宁看得心里一惊,这明显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要不是自己两人都不知道车马行的规矩,一时不察跟了上去,只怕现在就是乱葬岗的两具尸首了。
他生怕自己露了行迹,不仅把呼吸放到最缓,还用一只手掩住了口鼻,另一只手顺便把吴树丰的嘴也捂上了。
“爷,您是不是走眼了,咱们等了半天,连个人影儿都没看见啊!”一个汉子嘟嘟囔囔的跟那个瘦高个儿说。
“爷是背后长眼的人,咱们出城的时候绝对有人盯着,也没准儿是瞧热闹的?你小子别不乐意,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干的事情一个字儿都不能露了!”
听着他们说着话越走越远,付宁才慢慢的把手放下,就这么会儿功夫,手心里头全是汗。
两个人又在草丛里蹲了一刻钟,确定这帮人不会去而复返,才快速的起身往乱葬岗跑。
翻过了一个小土包,展现在付宁眼前的不啻于人间地狱,一个小土岗遍地都是七零八落的肢体、骨头,就算现在已是深秋,鼻尖还是萦绕一股直冲天灵盖的臭味。
他们顾不上细看,也不敢细看,直循着地上的车辙往前找,总算是在土岗的坡上找到了那卷草席。
吴树丰站在那儿仔细看了看尸体脚踝上的疤痕,又深吸了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掀开了草席的一角。
一张让付宁记了一辈子的脸露了出来,即使他后来见过那么多的死人,但是印象最深的还是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