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姑娘的轻声细语,她在跟吴树丰搭话,“小公子好久没来了,上次也还是连爷带着来的呢。”
这姑娘长得细眉圆眼,一头乌黑的秀发在脑袋后面齐齐挽起,又在下面梳起来个硬翘的雀尾,尾尖上坠了一只掐丝蝴蝶,随着她的一走一停翅膀颤巍巍的扇动着,晃得人眼花。
她一管好嗓音,真一似黄莺出谷,官话说得极好,只有个别几个字带了些南地的味道,却更显得娇软。
连安看他们两个都收拾利索了,把茶盏往小几上一放,“好了,上菜吧,他们两个都没吃饭呢。”
翠云极听话,显然知道他们谁是给钱的那个,给三个人福了福身子,把棉门帘打起来,叫小丫头们上菜。
桂花糖藕、清炒虾仁、清蒸鱼……,一会儿就摆满了一桌子菜,翠云提着只雕花的酒壶,挨个儿给倒满了酒,“这是我春天酿的桃花酒,今天刚开封,三位爷是有口福的。”
浅红色的酒水倒在白瓷的杯子里,悠悠一股甜香在鼻尖萦绕不散,喝一口清冽甘甜,回味有一丝辣爽,等酒到了喉咙里才有烧灼感,像一线火似的滑进了胃袋里。
这酒度数不低啊!付宁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酒杯,专心吃菜了。
别说,这家的菜做得是真好,这位翠云姑娘也真是会说,跟她说诗词歌赋,人家对答如流,跟她说市井俚语,人家也是不卑不亢,保证你没有一句话能掉在地上。
让她唱一个,游园惊梦的大青衣唱得似模似样,再换个小曲儿,吴侬软语的小调是真的让人骨头发酥。
没吃几口菜,小吴两杯酒就下去了,小脸蛋立马红起来了,付宁赶紧把他酒杯收了,“喝茶吧,你一会儿该趴这儿了!”
那也架不住酒劲儿上来,那孩子目光有些呆呆的,连安让翠云扶着小吴去更衣,洗个脸精神精神。
两个人刚出暖阁,付宁笑着跟连安说:“这孩子哪儿哪儿都是个山东人的底子,唯独这酒量不像。”
“还小呢,你过两年再看。”
“您也说他还小呢。”付宁收起笑容认真的看着连安,“他刚十五,还得请连爷多看着他,别掉到沟里去!”
“刚十五?说得好像你挺大了似的。”
“那是,我心里大。”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一笑,各自心知肚明。
等那两个人回来的时候,付宁和连安已经闲聊开了,付宁一直以为翠云仙是个地方的名字,现在看就是人名。
连安随手指了指外面的小楼,这些清吟小班都是挂着自己的牌子,也能打响自己的名号。
小吴洗了个脸精神了不少,连安又让翠云上了热汤,等把汗逼了出来,他的酒劲儿也过去了不少。
等到残羹冷炙撤下去,连安又挥了挥手让翠云也退下去,那姑娘福了一礼,退回到了二楼,一会儿一阵古琴的声音就从楼上传下来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哥儿仨了,连安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拿出了那根从五爷指甲缝里拿到的粗线。
“这个东西付宁不认识正常,小吴你可是见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