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了住了两年的小院子,最开始的时候,觉得这个地方真破,现在却还有些依依不舍。
把地契揣到自己怀里,从箱子里把全部家当都取出来,再加上几件衣服,打了个小包袱背在背上。
又到厨房里,把早上蒸的一锅窝窝头用油纸包好带上,又四处看了一圈,把盐罐子也背上了。
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宣化府情况如何,万一要是荒野求生了,盐可是必备的。
等到他又回到了舅舅家时,发现桂平也拎着一个小包袱坐在门口等着他,而院子里二姐和舅妈也都穿上了出门的大衣裳。
两个女人没办法跟着他们出京,但是富海也找了个地方让她们去避一避,这样家里就只剩下一个男主人了。
他们这么大包小裹的出门,自然有人看见,还要问一句,“富海大哥,这是怎么个茬儿啊?”
“嗐,家里有个老亲不太好了,他们得去看看,住几天。”
富海雇的骡车来了,两个女人上了车,付宁和桂平在地下走着,“当啷当啷”的车铃声里,裹着富海的嘱咐。
“路上别着急,到了地方看看老人家怎么样,给我捎个信儿来!”
车子出了胡同拐上大街,桂平多给了车把式两个大钱,请他路上多照顾。
付宁也跟舅妈和二姐告了别,他们该各奔前程了。
付宁带着桂平往西出阜成门,而舅妈和二姐则是一路向南出宣武门,他们家的确在丰台那边有几门老亲。
茫茫人海,四个人就这么分了两路,越走越远了。
等到天擦黑的时候,付宁和桂平已经顺利出了阜成门,在阜外大街的一家羊肉床子门口停了下来。
付宁站在门口等着小吴他们,桂平则是趁着这个空档,进店去买干粮。
羊肉床子不仅卖生羊肉,还有各种羊肉的熟食,也卖烧饼、包子,还能代烙大饼。
天气热,包子搁不住,他们买了两炉烧饼、十斤大饼。
店里刚把干粮打包完,一辆青帷骡车从阜成门的城门洞里晃晃悠悠出来了。
坐在前面的是木头,他戴了顶草帽,又粘了一蓬连鬓络腮的胡子。
在仅剩的天光里,他一眼就看见付宁了,赶着骡车将将的停在他前头。
车帘一挑,露出了吴树丰的脸,“哥,上车吧。”
正好桂平提着干粮出来,他跟吴树丰是认识的,但是木头没有见过。
“哥,这是谁啊?”
木头还没开口,付宁就替他回答了,“这是个新认识的兄弟,叫木头,比你小,别欺负人家。”
这句兄弟一出来,小吴有些惊讶的看了付宁一眼,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三兄弟先后上了车,木头依然坐在车厢外面,鞭子一甩,“啪”的一声,骡车就咕噜噜的走了起来。
夏夜的风吹过了他的脸颊,在无人所见处,刚才的“兄弟”二字,让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