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捅开炉子调了一锅棒子面糊涂,拿了两块儿老咸菜,就用他们刚才喝水的碗,直接就端上桌了。
看着那个叫添福的孩子,直接端起碗就要往嘴里倒,付宁赶紧摁住了,“先等等,一会儿把食道烫坏了!”
他觉得自己考虑不周,这两个人这些日子怕是都没吃饱,看见了吃的怎么能不着急呢,他就不该把这么热的粥端上来。
付宁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问孙增福,“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孙增福的眼睛虽然也紧紧盯着粥碗,但还是分神回应了,“我们两个在城里这几天走了不少地方,跟爷爷说的一样,要饭都比我们家那边容易,所以我俩肯定得扎在这儿不回去了。”
他舔了舔嘴唇,看着付宁说:“我打算带着添福先要两天饭。”
付宁心里说,人家丐帮都是有地盘的,你们这两天到处要饭没挨揍,纯属是运气好。
“不能一直要饭吧,然后呢?”
“我看见路上有挺多跟我们年纪差不多的报童,我想找个地方送报纸也行。”
付宁眉头一皱,送报纸的都是山东人,人家有行会,外人连根针都插不进去,有一年京城中秋节,做兔儿爷的做了一批送报纸的兔儿爷,转天就让人把摊子给砸了,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孙增福现在的注意力完全到了付宁的脸上,看见自己说了两条出路,他的眉毛却越锁越紧,就知道这两条路怕是都不通。
“付先生,您地面儿熟,给我们指条路吧,我们俩不怕吃苦,工钱都好说,只要有吃的有住的就行。”
说到住,“你们这些天住哪儿?”
“前两天都窝在人家房檐底下,后来巡街的说大街上不能睡,给我们指了个鸡毛房,这两天都住那儿了。”
鸡毛房是京城过冬的时候,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临时找的居住点儿。
每年一入秋,京城里的富户就有挑头儿准备鸡毛房的了,几家联合起来出点儿钱,收一些鸡毛,洗一洗晾干了,堆在空置的屋子里。
等到天气大冷了,那些流浪汉和没地方住的苦力就可以免费住到那里,往鸡毛堆儿里一扎,可以保暖,免得冻死在路边。
这是跟舍粥舍药一样的善事,每年都有积攒功德的人家来做。
付宁用手探了探粥碗,行了,没那么烫了,“喝吧。”
话音还没落,添福的那一碗至少一半都倒进肚子了。
一大锅糊涂,两个孩子愣是吃得干干净净,把锅刮得一点儿粮食沫子都没有,付宁觉得要不是自己在这儿坐着,孙增福一直拽着弟弟,那个添福最后能把锅给舔了。
付宁把碱蓬草的种子收起来了,跟两个孩子说:“行了,今天也晚了,就住在这儿吧,明天再跟我去趟麻线胡同。”
他想看看连安手里的铺子里缺不缺人,毕竟孙增福识字,当个小伙计应该还行。
等他第二天把这个问题摆在连大爷面前的时候,就收获了一句,“我说,你能不能别拿自己当观音菩萨?!”
啥意思?没明白!
看着他一脸的迷茫,连安恨铁不成钢的敲着他的脑袋,“你又不长记性瞎捡人是不?先不说当初他偷你的东西,就是他送了你一篮子烙饼,他怎么活着跟你有关系吗?你就瞎该落!”
付宁揉着额头觉得有点儿委屈,这两个又不是他捡的,都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还是你府上的人给指的路呢!
说到这个连安更生气了,把会叔叫过来,问昨天是谁在门房,怎么也不问问他的意思,就把人指到付宁家去了?!
会叔问了一圈,最后不好意思的跟他说:“少爷,是我们家那个小兔崽子昨天回来了,非得在门房待着,是他多的事儿。”
连安听了叹了口气,“算了,会叔您回去多嘱咐嘱咐他,做事得谨慎。”
看着会叔下去了,付宁凑过来问:“那这俩孩子……”
“我说不留下,你怕是觉都睡不着!跟着你吧,付闯走了,你那儿正好缺人,不过这么两个半大小子,你供得起吃饭吗?”
付宁还没说话,孙增福拉着弟弟就跪下了,“付先生,我们都干活儿,不会的也学得快,您留下我们吧,我们吃的不多!”
付宁看看跪在地上的两个孩子,又看看连安,跟着我?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