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敏感的神经陡然被拨动,血雾在眼前幻化,幻化成无数残肢断臂向她飞撞而来。
梦里挥之不去的恐怖情景,此刻在明月宫灯中竟变得如此真实,一幕久远的影像在脑中呼之欲出。
小叠站在高高的石榴树端冥思苦想,直想得头痛欲裂,假山、花树、亭台变成二三四……。
脚下失力,长剑从手中脱落,直直地插入草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头栽下树去。
“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在草坪上,直摔得眼冒金星。
有什么可怕的画面在脑子里飞快地旋转,即将破壳而出。
小叠趴在柔软的草地上,重重地喘息着。抬眼看见假山上石榴烙下的殷红,还有残余的石榴籽吧嗒吧嗒滴落在井沿边,此时井面压了山石,鲜红的石榴酱汁在光照下,泛着猩红的血色。
陡地,一个头破血流的女人遽然跃入脑海,凄厉的惨呼声一点一点地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心猛烈地颤抖起来。
恍然间,头破血流的女人就在井沿边,挥舞着鲜血淋漓的双手呼喊救命。
她挣扎着坐起身,双手捧着脑袋,女人,那个女人是谁?
一个激灵,脑袋轰然炸开,胸口沉闷得喘不过气来,一段被尘封了多年的记忆之门被哗然打开,往事渐行渐近,近得触手可及。
是了,就在她五岁那年,孟臻要培养小叠回自己的院子睡觉,不能老是黏着娘亲,为此她耿耿于怀了好一阵。
记得也是临近夏节,暑气渐近。
她本来是睡在娘亲的屋子里,可是半夜醒来却睡到了自家的西院。
她很生气,跳下床赤着脚便一个人去找娘亲,因怕被抓回去并敢惊动奶嬷嬷和下人们。
孟臻的屋里点着灯,纱幔轻挽,两个小婢坐在灯下打瞌睡。
她人小脚轻,可是娘亲不在,小小的心里竟生出一种惶恐不安。
只得折身向爹爹屋里跑去,里面静悄悄的连个婢子都没有。
走出房门,似乎听到后园若有若无的争吵声。
抬眼看见戴恩与戴仁德两兄弟在耳房里吃烧酒,正吃得酒酣耳热。
一个小人儿挨着墙根,避开二人视线深一脚浅一脚向后园跑去。
后园门大开,树影绰绰,阵阵花气随风而至,青石板冰凉入骨,小脚丫不由得紧了紧。
她好似听到娘亲的啜泣声,心里没来头一阵恐慌。
顾不得冷硬的地面锥得足底生痛,迈着小短腿循着那声音飞跑而去。
后园月光如水,景色宜人,沿着花径向里走,争吵声清晰可闻,好似还起了肢体冲突。
她看到草坪上的石榴树下,三个人正抓扯成一团。
那个直往爹爹身后躲闪的女子哭泣着惊喊:“老爷救我,拦住她,呜呜呜……”
小叠看见是府上的婢女颜媚姝,此时正作梨花带雨状,缩在爹爹身后瑟瑟发抖。
那时的颜媚姝身姿窈窕,粉面桃腮,与现今的肥胖形象判若两人。
孟臻不知何故哭着骂着要去打颜媚姝,孟怀远一个劲地阻拦,厉声道:
“臻儿,你冷静点听我解释。”
孟臻见孟怀远如此维护一个婢女,已气得失去理智。
只想将颜媚姝撕成碎片方解心头之恨,孟臻一面撕打一面发疯般的怒骂:
“我真的是瞎了眼,碰上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吃穿用度都在我孟家,竟然瞒天过海。”
“生的小杂种都快五岁了,你们现在就给本小姐滚,立刻滚,马上滚,统统给老娘滚出孟家府宅……”